熔岩湖的炽热被甩在身后,甬道蜿蜒向上,渐行渐远。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阴冷的岩石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深埋地底岩石特有的冷冽与潮湿气息。
“陆大哥,我们离那熔岩湖够远了吧?晓雪姐姐的气息…似乎更微弱了。”谭小枚忍不住低声询问,狐火映照着她满是忧色的脸庞。
陆无涯把手搭在林晓雪的腕脉,凝神细察。片刻,眉头紧锁:“阴寒死气缠得更深了。地心火莲的霸道阳气虽能克制,但此刻贸然引入,如同烈火烹油,她这残烛般的心脉本源承受不住。必须尽快找到赤阳九叶芝,以其中和温养之力。”
刘玄心中焦灼,紧握的拳头骨节泛白。气海深处,残魂的声音如同幽谷回音,悄然响起:“小子,急也无用。此地气息阴晦驳杂,似有古战场残留的煞气与另一种更粘稠的凶戾之气混合…当心些,前方怕是不太平。若有异动,留意煞气最重之地,或有线索。”
“嗯……!”刘玄用神识感知一下,前方的确明朗,一处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更令人心悸的是,溶洞中央,赫然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暗红色池沼!池水粘稠如浆,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猩红煞气,在池面蒸腾而起。
“好重的煞气!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血煞池’?”谭小枚掩住口鼻,惊疑不定。
“人为的。”
陆无涯目光锐利如剑,扫过池畔四周,“看那些痕迹。”
“什么人?敢擅闯血剑门禁地!”一声冷厉的暴喝骤然响起,打破了溶洞的死寂。
数道身影从池畔一块巨大的暗红岩石后转出。为首者是个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四名气息彪悍、同样身着血剑门服饰的随从,个个眼神不善,带着嗜血的贪婪。
“血剑门?”刘玄眼神一凝,以秘法淬炼血煞之气入剑道,为正道所不齿。没想到在这地下深处撞见。
那锦袍青年,正是血剑门少门主血厉。他目光扫过刘玄三人,最后贪婪地停留在陆无涯背后的林晓雪身上,舔了舔嘴唇:“啧啧,还有个病美人?把她留下,饶你们不死!”
“放肆!”谭小枚柳眉倒竖,怒意勃发。她一步踏前,周身狐火涌动间,形成一道火墙护住林晓雪和刘玄,“哪里来的小杂毛,也敢在这里叫嚣!”
“不知死活的小狐狸!”血厉身后一名魁梧壮汉狞笑一声,不等血厉吩咐,抽出背后血色巨剑,“少门主,让属下先撕了她!”
壮汉咆哮着冲向谭小枚,腥风扑面。他周身血气翻涌,竟有凝气境巅峰的修为!
谭小枚眼神专注,面对势大力沉的劈砍,娇小的身形异常灵动。她并未硬撼,足下一点,口中轻叱:“惑!”
两道媚惑之光自她清澈的眼眸中射出,与那壮汉的双眼对撞。壮汉眼神出现刹那的迷茫和痴迷,劈砍的动作也随之变形迟滞。
“好机会!”谭小枚眼中精光一闪,趁此间隙,双手向前一推,“狐火·焚心!”
“呃啊!”壮汉被媚惑之术短暂迷惑,又被狐火灼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连连后退,巨剑杵地才稳住身形,胸口一片焦黑。
“废物!”血厉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手下一个照面就吃了亏。心中有所忌惮,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但血池孕灵在即,他绝不肯退。
“有点本事。”血厉抽出腰间长剑。粘稠的血腥气和森然的煞气弥漫开来。他剑指谭小枚,声音冰冷:“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血煞剑诀!”
血厉手腕一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刺血煞池!剑尖没入粘稠的池水之中。
“血海·引煞!”
轰!平静的池面开始沸腾!一道由血煞之气凝聚而成的暗红色匹练,如同凶戾的血蟒,被血厉的长剑牵引着,从池中咆哮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和令人作呕的腥风,朝着谭小枚席卷而去!那威势,远超方才的壮汉,已然是金丹初期的样子!
“小枚退下!”陆无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步踏出,无形的剑意张开,将谭小枚护在身后,也替她隔绝了部分血煞侵蚀。
然而,就在陆无涯准备出手的刹那,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刘玄!
当血厉出手的刹那,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意和守护同伴的决绝在刘玄胸中轰然炸开!他不能总躲在女人和陆大哥身后!晓雪重伤,小枚受挫,他必须站出来!
“给我破!”
刘玄双目赤红,发出一声低吼,迎着血煞匹练冲了过去!青色的雷光与赤红的火焰在他双掌之间疯狂汇聚、缠绕、压缩!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气海深处,那代表着生机与毁灭的两股力量在极限的压力下产生的剧烈共鸣与躁动!
气海之中,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与期待:“就是此刻!青木蕴雷生,离火焚邪煞!心随意走,引而不发,破而后立!”
轰隆!
仿佛惊雷在密闭的溶洞中炸响!刘玄双掌猛然向前推出!不再是简单的青雷或赤火,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内部雷光奔腾跳跃、外层火焰熊熊燃烧的螺旋能量柱!青木的生机与雷的狂暴,离火的炽烈与焚尽万物的意志,在这一刻强行融合,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撞上了那污秽的血煞匹练!
嗤!
刺耳的腐蚀声与能量湮灭的爆鸣同时响起!青木雷火与血煞之气剧烈地互相侵蚀、消融。青色的电弧在血煞中疯狂跳跃、净化,赤色的火焰则凶猛地焚烧着其中的污秽能量!血煞匹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裂、蒸发!
刘玄全身剧震,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被雷霆贯穿,剧痛钻心。但在这极限的碰撞与压力之下,他气海深处那层无形的、阻碍他迈入金丹境第一重的坚实壁垒,发出了“咔嚓”一声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回荡在他灵魂深处的碎裂之音!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浑厚数倍的灵力洪流,冲破了所有阻碍,在他四肢百骸奔涌不息!金丹初期一转,成!
血煞匹练被彻底击溃,残余的能量反噬而回。血厉闷哼一声,脸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显然也受到了冲击。他看向刘玄的眼神,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随即化作更深的怨毒与贪婪:“好!好一个身怀异种雷火的小子!你的精血,比那病秧子更适合喂养血灵!给我拿下他!”
血厉身后三名一直未动的随从,连同那受伤的壮汉,同时厉啸一声,身上血光暴涨,手持利刃,从不同方向朝着刚刚突破、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刘玄猛扑而来!四道凌厉的血色剑气交织成网,封死了刘玄所有退路,凶煞之气扑面。
“刘玄小心!”谭小枚惊呼,狐火再次升腾。
陆无涯眼神一寒,无涯剑一声清越的剑鸣,已然半出鞘,凛冽的剑气蓄势待发。他不可能再让刘玄独自面对四名凝气境好手的围攻。
刘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突破带来的灵力翻腾,眼神锐利如鹰。气海中,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小子,刚突破的灵力不稳,不宜硬拼。左前方三步,坎水位,地脉煞气有一丝不稳空隙。用雷火惊地脉,乱其阵脚!”
刘玄心领神会,面对扑来的四人,他并未选择硬撼剑网,而是脚下步伐急转,身如游鱼,精准地踏向左前方三步之地。双掌之上,压缩到极致的青木雷火球再现,但他并未轰向敌人,而是狠狠拍向脚下那片看似寻常的暗红色地面!
“青木雷火·震地!”
轰!咔嚓!
雷火之力狂暴地灌入地下,引爆了那片区域本就因血煞池而变得脆弱的地脉煞气节点!地面猛地剧烈震颤、塌陷!狂暴的煞气混合着碎石土块冲天而起,形成一股混乱的能量乱流!
“啊!”“怎么回事?”
扑向刘玄的四名血剑门弟子猝不及防,脚下巨震,身形顿时失去平衡,那严密的血色剑网迅速溃散。其中两人更是被混乱的煞气冲击得气血翻涌,攻势全消。
“就是现在!”陆无涯眼中精光爆射。他并未出剑,但一股无形却磅礴如海的剑意笼罩全场!那是一种纯粹的、斩断一切虚妄与阻碍的意志。
“心剑·镇!”
噗通!噗通!
四名血剑门弟子如遭重锤击胸,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恐惧,仿佛神魂都被那无形的剑意冻结、镇压,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狼狈地跌倒在地,短时间内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血厉脸色剧变,陆无涯这一手无形剑意,展现出的修为远超他的预估!他死死盯着陆无涯,又怨毒地剜了刘玄一眼,心中退意萌生,但目光扫过那翻腾不息的血煞池,贪婪最终压倒了理智。
“好!好得很!这笔账,我血厉记下了!”他咬牙切齿,却不敢再上前。他猛地将手中猩红长剑再次插入血煞池中,口中念念有词,身上血光涌动,似乎在准备某种更强大的秘法。
刘玄逼退强敌,又临阵突破,但体内灵力正因方才的爆发和突破而剧烈翻腾,暂时无力追击。谭小枚立刻上前扶住他,关切道:“表哥,你怎么样?”
刘玄摇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血厉的动作和那翻腾的血池。陆无涯则护在两人和林晓雪身前,无涯剑终于完全出鞘,冰冷的剑锋遥指血厉,无形的压力让血厉施法的动作都微微一滞。
就在这紧张对峙的刹那!
咕噜…咕噜噜…
血煞池中心,粘稠如血的池水剧烈地沸腾起来,冒出的气泡更大,颜色更深,如同沸腾的血浆。一股比之前血厉引动的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凶戾的剑意,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苏醒,缓缓从池底弥漫开来!
那股剑意,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却又诡异地蕴含着一丝新生的懵懂与渴望。它并非针对任何人,只是本能地散发着自身的存在,却让整个溶洞的温度骤降,连翻腾的血煞之气都似乎为之凝固。
血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成了!血灵要出世了!”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初生婴儿牙牙学语般、却又冰冷刺骨、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低语,断断续续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意识之中:
“血…杀…剑…灵…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