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镜匙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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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地将那半枚指环残片用一块干净的布帛包裹,再放入贴身的储物袋中。这残片是线索,也是控尸道人口中那个墨渊追索的目标。

刘玄扶起谭小枚,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虚弱和灵力运转的滞涩,“你的尸毒需要彻底拔除,稳固根基。此地血腥气太重,控尸道人的同门或血煞门的人随时可能循迹而来。”

谭小枚点点头,压下丹田的隐痛:“我…撑得住。只是这尸毒…还有那尸蚕留下的暗伤,似乎阻滞了我灵力的流转,气海运转总有些…滞涩不畅。”这是她修为即将突破淬体境第七重巅峰的征兆,却因伤势而变得凶险,如同湍急河流被巨石所阻,稍有不慎便是灵力反冲,伤上加伤。

两人不敢耽搁,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掩护,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然离开了这片被死亡玷污的街巷。

沅水郡,文昌阁。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的阴冷。沅水郡作为方圆千里内最大的郡城,虽然笼罩在血煞门带来的阴影之下,但白日里维持着表面的繁华。文昌阁是城中最大的丹药铺面之一,七层飞檐,檀木为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药材混合的奇异药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刘玄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衫,谭小枚则披着一件带兜帽的素色斗篷,遮住了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的伤。两人踏入文昌阁,一股暖意夹杂着浓郁药香扑面而来,暂时驱散了连日的血腥与阴霾。

“二位贵客,需要些什么?”一个青衣小厮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两人风尘仆仆的衣着和谭小枚略显虚弱的姿态。

“清露草三两,赤阳果五枚,百年份的地火根一段,另外…”谭小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报出一串药材名,都是炼制“烈阳驱邪散”的主药,此散对拔除阴寒尸毒、稳固火属性根基有奇效。“再来一个上品的青玉温阳鼎,品相要好。”她补充道,这是为炼制丹药做准备,也是她突破瓶颈、彻底解决丹田隐患的关键。

小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些药材不算珍贵,但搭配起来颇为考究,尤其是指名要上品的炼丹鼎炉,眼前这女子年纪轻轻,似乎是个懂行的。他态度愈发恭敬:“姑娘是行家!清露草、赤阳果都有上好的,地火根刚好前日收了一支一百三十年份的。至于青玉温阳鼎…请随小的上二楼雅阁细看。”

两人随小厮登上二楼。这里比一楼清净许多,摆放的药材和器皿明显上了档次。靠窗的雅座,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修士正低声交谈,桌上摆着几样灵果香茗。其中一个身着云纹锦袍、面如冠玉的青年,目光在谭小枚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倨傲。

小厮捧来一个尺许高的玉鼎。鼎身由整块温润的青玉雕琢而成,内壁光滑如镜,外壁浮雕着简单的聚火阵纹,隐隐有暖意散发,确实是上品。

谭小枚仔细查看,指尖拂过鼎壁的阵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稳定火元之力,微微颔首:“就它了。”她需要这丹鼎的稳定温阳之力,辅助她炼制烈阳驱邪散的同时,尝试冲击淬体境第八重,彻底打通因尸毒和暗伤造成的阻滞。

刘玄付清灵石,将药材和丹鼎收入储物袋。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旁边雅座那锦袍青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目光却落在谭小枚身上:“这位姑娘请留步。观姑娘气息,似有阴寒邪力侵体未清,灵力运转间隐有滞碍。在下张阳,沅水张家子弟,对丹道也略知一二。姑娘所需烈阳驱邪散虽是良方,但若辅以一味地心火莲籽,炼成火莲净厄丹,祛邪固本之效当可倍增。恰好,在下手中便有几粒火莲籽。”

他言语看似热心,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猎奇般的试探,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猎物。那股世家子弟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虽掩饰得不错,却瞒不过刘玄和谭小枚这种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人。

谭小枚兜帽下的眉头微蹙,停下脚步,声音清冷疏离:“多谢公子好意,心领了。”说罢便欲离开。她体内隐患涉及尸蚕和控尸道人的秘法,岂能轻易透露给一个素不相识、眼神不正的世家子?

张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虚伪的和煦掩盖:“姑娘何必拒人千里?火莲籽珍贵难寻,错过岂不可惜?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这沅水郡近日可不太平,血煞门虎视眈眈,姑娘身负阴邪之伤,独自在外,恐有不便。我张家在沅水还算有些薄面…”

“不劳费心。”刘玄上前一步,挡在谭小枚身前,目光平静地直视张阳,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我兄妹二人自有去处。”他淬体八重的气息虽未刻意释放,但经历过生死搏杀、引动过大地脉动的沉凝气势,如同一堵无形的铁墙,让张阳呼吸微微一窒。

张阳眼底的阴鸷彻底浮现,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也面色不善地踏前一步,灵力隐动。雅阁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药香似乎都凝滞了。

“哼,不识抬举!”张阳冷哼一声,撕下脸上的伪善,“在这沅水郡地界,还没人敢驳我张阳的面子!我看你们形迹可疑,身染邪气,莫不是与那作乱的血煞妖人有所牵连?给我留下盘查!”他竟直接扣上了一顶勾结邪门的帽子!

话音未落,他身后左侧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随从,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裹挟着一股灼热的劲风,直接抓向谭小枚的肩膀!此人修为赫然达到了淬体境八重巅峰,出手狠辣,竟是想趁谭小枚有伤在身,一举将其制住!

“你不但张扬,而且还跋扈!”刘玄眼中寒芒一闪!淬体八重的肉身力量,融合了浪琴锻体诀的筋骨齐鸣之力,五指微屈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扣向那随从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呃啊——!”那凶悍随从的狞笑变成了凄厉的惨嚎!他感觉自己抓向的不是一个少女的肩膀,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刘玄的五指如同铁钳,蕴含着震荡内劲,不仅捏碎了他的腕骨,那股奇异的震荡之力更是顺着手臂经脉直冲而上,使整条手臂酸麻胀痛,灵力溃散!

刘玄手腕一抖,如同抖开一条死蛇,将那惨嚎的随从狠狠甩在一旁,撞翻了雅座的檀木茶几,杯盏果盘碎裂一地。

“你敢伤我张家的人?!”张阳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少年出手竟如此狠辣果断,实力更是远超预估!他自身也是淬体八重,但此刻面对刘玄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睛,心头竟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滚。”刘玄只吐出一个字,周身气势沉凝如山,气海内青铜残片微微嗡鸣,月华灵力在经脉中蓄势待发。浪琴锻体诀的奇异律动在筋骨间流转,让他整个人如同一张引而不发的弓弩。

张阳脸色铁青,眼中怒火与忌惮交织。他看了一眼抱着断腕哀嚎的随从,又扫过刘玄和斗篷下气息冰冷的谭小枚,知道今日踢到了铁板。他虽跋扈,却不蠢,对方明显不好惹,硬拼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更何况,他此来丹鼎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好!好!好!”张阳连说三个好字,怨毒地盯了刘玄一眼,“山不转水转!今日这笔账,我张阳记下了!我们走!”他压怒火,带着另一个惊疑不定的随从,扶起断腕的同伴,狼狈地匆匆下楼离去,临走时那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刘玄的身影刻进骨头里。

雅阁内一片狼藉,丹鼎阁的管事闻声赶来,看着碎裂的茶几和洒落的灵果,又看了看气度沉凝的刘玄和气息冰冷的谭小枚,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什么,只是苦着脸招呼伙计收拾。

“这张阳…是沅水郡守张天霸的独子,仗着家世,在郡城里横行惯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丹师低声对同伴叹道,“这两个外乡人,惹上大麻烦了…”

“何止麻烦,听说张家最近攀上了郡外某个大宗门,连青泉宗失踪的那几个内门弟子的事,都敢插手调查了…”另一个丹师声音压得更低。

刘玄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扶住谭小枚:“没事吧?”

“没事,”谭小枚摇头,兜帽下的目却看向张阳离去的方向,“这人眼神不正,心思歹毒,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似乎对血煞门的事格外上心。”张阳那句莫不是与血煞妖人有所牵连,看似扣帽子,却隐隐透着一股异样的试探。

“跳梁小丑罢了。”刘玄语气平淡,但眼神深处寒芒未消。张阳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沅水张家,以及可能牵扯到的郡外大宗门,却是新的变数。尤其是青泉宗弟子失踪…这潭水,越来越浑了。“我们先找个僻静的地方,你疗伤突破要紧。”

两人在丹鼎阁管事复杂难明的目光中下楼,迅速汇入清晨渐多的人流。他们没有选择客栈,而是按照残魂的指引,在郡城西区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深处,寻到了一处由低阶散修开设的、专门提供临时闭关石室的静庐。缴纳了灵石,选了一间带有简易防护阵法的石室。

石室狭小简陋,仅有一张石榻和一个蒲团,但胜在清净安全。

谭小枚盘膝坐于石榻之上,取出青玉温阳鼎置于身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丹田的隐痛,指尖腾起一簇精纯的焚心赤焰,开始温养丹鼎。

刘玄盘坐于蒲团之上,默默运转功法,一方面调息恢复,另一方面为谭小枚护法,灵觉提升到极致,感应着石室外的风吹草动。气海中,那半枚幽冥指环残片静静悬浮,与青铜残片的气息隐隐呼应,残魂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血煞…墨渊…必循此物而来…张氏…或为爪牙…危机…亦是…磨刀之石…”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室内温度渐升,青玉温阳鼎在焚心赤焰的灼烧下,散发出温润稳定的红光,鼎壁上的聚火阵纹被激活,丝丝缕缕的地火元力被牵引汇聚。谭小枚脸色凝重,将清露草、赤阳果、地火根等药材依次投入鼎中,赤金色的火焰在她精妙的操控下或猛或缓,药材在鼎内翻滚、融化、提纯,药香混合着火焰的灼热气息弥漫开来。

她不仅要炼制烈阳驱邪散,更要借此丹药之力,引动自身灵力,冲击那因尸毒和暗伤而显得格外艰涩的瓶颈!气海深处,那尸蚕噬咬过的隐痛,此刻如同被药力引燃,化作一股尖锐的阻力,死死阻滞着灵力向淬体八重的关隘发起冲击。

汗水浸湿了谭小枚额前的发丝,她紧咬下唇,全力运转焚心赤焰和浪琴锻体诀,试图引导那股炽热的药力冲刷丹田的滞涩。然而,那层无形的壁障异常坚韧,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新生的灵力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四散飞溅。

就在她心神紧绷、冲击陷入僵持之际!

石室外,巷子的阴影里飘散开一片极其稀薄的、带着甜腻异香的淡粉色雾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石室入口附近。

这香气甜腻得诡异,初闻似有若无,仿佛春日里最馥郁的花香,但吸入一丝,便觉得肺腑间泛起一种奇异的麻痒,继而隐隐作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骨髓!更诡异的是,这雾气似乎能侵蚀灵力护罩,连石室门缝都难以阻隔。

刘玄睁开双眼!一股强烈的心悸感如同冰水浇头!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悠悠响起:“粉雾…蚀骨…销魂…闭息!护住你的…老妹!”几乎是同时,气海中的青铜残片轻微震颤,对这股带着阴邪甜腻气息的雾气产生了的吞噬的欲望!

“表妹!”刘玄低喝,闭住呼吸,月华灵力汹涌而出,在身周形成一层清冷的护罩,同时身形如电,扑向石榻上的谭小枚!

然而,还是晚了一丝!

谭小枚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心神全部集中在冲击瓶颈和内炼丹药上,对外界的感知一无所知。那甜腻的粉雾透过她护体赤焰的缝隙,被她无意识地吸入了一丝!

“呃唔!”谭小枚娇躯剧震!仿佛一道冰冷的毒蛇钻入了肺腑!那粉雾蕴含的阴邪之力与蚀骨之毒爆发!丹田处原本就尖锐的刺痛猛然加剧!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气海!刚刚凝聚起来冲击瓶颈的灵力轰然崩溃!

噗嗤!

她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酡红,张口喷出一小口带着粉色雾气的鲜血!身前青玉温阳鼎内的火焰剧烈摇曳,鼎中药液发出焦糊的气息!

“表妹!”刘玄目眦欲裂,月华护罩再次扩大,将谭小枚也笼罩在内,隔绝了大部分粉雾。他扶住摇摇欲坠的谭小枚,能感觉到她体内灵力紊乱,气海翻腾,那蚀骨花粉的剧毒正疯狂侵蚀她的经脉,引动她体内残留的尸毒与暗伤,形成可怕的连锁破坏!

“嘿嘿…”一个沙哑难听的笑声,在石室外的巷子阴影里幽幽响起,充满了戏谑与残忍,“张阳那废物果然靠不住,还得老夫亲自出手…两个小娃娃,中了老夫的蚀骨销魂花粉,滋味如何啊?乖乖交出幽冥指环残片,老夫或许能给你们一个痛快…”

阴影蠕动间,一个穿着暗绿色长袍、身形佝偻的老者缓步走出。脸上布满了树皮般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发黄,如同毒蛇,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藤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幽粉光的奇异宝石。一股远超淬体境、属于凝气期修士的阴冷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石室!

正是血煞门主墨渊座下,以毒术诡谲闻名的老魔——花含月!他循着指环残片的气息找到了这里。那蚀骨花粉的雾气,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阴毒手段!

石室内,谭小枚气息萎靡,蚀骨毒与突破反噬交织,危在旦夕。刘玄抱着表妹,感受着她体内肆虐的阴毒,再看向石室外那散发着凝气期威压的佝偻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混合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在他胸中轰然炸开!

“老狗…你找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