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6章:密道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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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与陈腐香烛混合的怪味,如同粘稠的污油,死死堵在刘玄和谭小枚的喉间。眼前如地狱般的情景,远比花含月遁走时抛下的那句祠堂血字谜更令人心胆俱寒。扭曲的符阵如同干涸的血蛇,死死缠绕着中央几具被抽干了血液、只剩皮包骨头的干尸。它们空洞的眼窝绝望地凝视着虚空,无声地控诉着临死前的痛苦。而在符阵的八个节点,八颗被硬生生剜出的心脏,暗红、僵硬,如同最邪恶的祭品,拱卫着墙壁上那三个以淋漓鲜血涂抹的大字:

月移影,石现踪,骨为钥!

森寒刺骨的怨气,混合着符阵残留的阴邪之力,如同无数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向两人。谭小枚指尖一缕赤焰不安地跳跃着,火光照亮她泛着潮红却异常凝重的脸庞。她低低念出那血字,声音在死寂的祭堂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这骨…莫非指的就是这些……”她目光扫过那八颗摆放得如同某种仪轨的心脏,胃里一阵翻搅。

刘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海深处,青铜残片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月华灵力如清冷的溪流,流入四肢百骸,将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怨煞之气隔绝在外。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前所未有的凝重,更带着一丝仿佛被牵引的渴望:“怨念…深重…血祭…引煞…骨中…藏…引…钥匙…指向…同源…幽冥…”残魂所指的“同源”,刘玄明白——正是他气海中那半枚幽冥指环残片!这血祭符阵的诡异的血字,竟真与血煞门在沅水的图谋密切关联!

“是血煞门的手段,绝不会有错。”刘玄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祭堂,“花老鬼引我们来此,是陷阱,但也是他急于掩盖或想借我们之手的线索。这骨,恐怕真与幽冥指环有关联。找!任何与骨相关的异常之物都不能放过!”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动作迅捷而谨慎。谭小枚指尖赤焰暴涨,化作数道纤细炽热的火线,如同灵蛇般贴着地面和墙壁游走探查,焚毁沿途残留的微弱邪力,同时仔细感应着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刘玄则凝神静气,月华灵力覆盖双掌,小心翼翼地拨开符阵边缘堆积的灰烬、破碎的香烛和干涸发黑的血块,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扫过每一寸地面和墙缝。

祭堂内死寂得可怕,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火焰焚烧邪秽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时间一点点流逝,除了符阵本身的邪异气息和被焚心赤焰炼化的怨念残渣,似乎并无他物。那骨为钥的线索,仿佛只是一个残忍的玩笑。

谭小枚的眉头紧蹙,她走到一个符阵节点前,目光落在那颗冰冷的心脏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指尖微动,一缕赤焰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去,并非为了焚毁,而是试图以焚心赤焰特有的炼化之力,探知这心脏本身是否藏有玄机。

“表哥,这些心脏…怨气极重,但本身似乎并无特殊……”她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桀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竟敢擅闯我张家禁地,亵渎先祖祭坛!真是雷包大的胆子!”

一个阴鸷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在祭堂入口处炸响!伴随着声音,一道枯槁的身影裹挟着浓烈的腥风,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堵死了唯一的退路。不是花含月,穿着张家管事服饰、面容干瘪蜡黄、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老者。他手中握着一柄泛着绿光的淬毒短剑,周身散发着淬体八重巅峰的阴冷气息,比花含月稍弱,但那毒辣狠戾的眼神却如出一辙。

“张管事?”谭小枚瞳孔一缩,认出来人正是张家内院一位掌管杂役、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老管事,名叫张大胆!谁能想到,此人竟是血煞门安插在张家的暗子,修为如此阴毒!

“认得老夫便好!”张大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眼神贪婪地在刘玄和谭小枚身上扫过,“花长老说得果然没错,你们定会自投罗网!乖乖交出你们身上那件能克制蚀骨花粉的异宝,还有这丫头突破时爆发的火焰功法,老夫或许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他手中毒剑绿芒吞吐,“让你们尝尝万毒噬心,化骨成泥的滋味!”

他口口声声索要异宝和功法,眼中却闪烁着狡诈的光芒,脚步看似随意地移动,实则隐隐封住了两人可能攻击的角度,显然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手或者寻找最佳偷袭时机。

“老狗!花含月那老鬼都被我们打得如丧家之犬,凭你也敢在此狂吠?”谭小枚柳眉倒竖,周身赤焰涌动间,淬体境八重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焚心赤焰的灼热高温将祭堂内的阴寒驱散大半。她心中怒意升腾,不仅因对方的威胁,更因这满地无辜的惨死!

“哼!小丫头片子,刚突破八重就不知天高地厚啦?”张大胆嗤笑一声,眼神却更加阴冷,“花长老一时大意,中了你们的诡计,岂是你们真正的本事?待老夫擒下尔等,自然什么都清楚了!你那火焰,不过是仗着体质特殊,根基虚浮,也敢在老夫面前逞凶?”他言语极尽贬低,意图激怒谭小枚,扰乱其心神。

“表妹!”刘玄低喝一声,一步踏前,与谭小枚并肩而立,目光如冰刃锁定张大胆,“他在拖延。速战速决!”

“动手!”张大胆见激将法效果不大,眼中厉色一闪,枯瘦的身躯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目标直指看似只有淬体八重的刘玄!他手中毒剑划出一道刁钻狠毒的绿芒,刺向刘玄肋下要害,同时左手屈指一弹,数点腥臭扑鼻的墨绿色液体如同毒蚊般射向谭小枚面门,竟是歹毒无比的“腐髓毒涎”!

“小心!”谭小枚娇叱,赤焰化作一面火焰圆盾挡在身前。嗤嗤嗤!毒涎撞上火盾,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墨绿毒气弥漫。她也被这阴狠的攻击稍稍阻滞。

面对张大胆近在咫尺的毒剑,刘玄眼中没有丝毫慌乱。月华灵力混合着浪琴锻体诀的筋骨震荡之力,在经脉中奔涌。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刺!毒剑带起的腥风,刮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身法不错!”张大胆一击落空,微微诧异,但攻势不减,枯爪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萦绕着惨绿毒光,再次抓向刘玄咽喉!速度更快,角度刁钻!他浸淫毒功多年,近身缠斗阴险毒辣,自信淬体八重巅峰的毒功足以镇压同阶。

就在张大胆的毒爪即将触及刘玄咽喉的刹那!刘玄眼中寒芒爆射!一直隐而不发的气血之力轰然奔腾!浪琴锻体诀的筋骨齐鸣之力被他催发到极致,周身发出低沉如浪涛拍岸的轰鸣!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月华灵力带着一股奇异的震荡波纹,精准无比地点向张大胆抓来的手腕脉门!

“乘风叠浪指!”

这一指,蕴含了浪琴锻体诀叠浪的震荡精髓,更融合了月华灵力那破邪涤秽的特性!

“雕虫小技!”张大胆狞笑,手腕毒光大涨,竟不闪不避,欲以毒功硬撼!然而,当那凝练的月华指劲点中他手腕的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震荡之力如同层层叠叠的暗潮,无视了他体表的毒光防御,狠狠渗入经脉!

“呃啊!”张大胆闷哼一声,整条手臂如遭雷击,剧痛伴随着可怕的酸麻感蔓延全身!凝聚的毒光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溃散!一股清冷的能量顺着经脉侵入,竟让他修炼多年的毒功灵力都微微一滞!

张大胆心中骇然,急忙抽身后退,看向刘玄的眼神充满了惊疑。这小子明明只是淬体八重初期的灵力波动,为何指力如此古怪霸道?竟能破开他的护体毒罡,直伤内腑?难道他身上真有克制毒功的异宝?

“老狗,你的毒,不过如此!”刘玄得势不饶人,身形一闪,双掌翻飞,月华灵力在掌缘吞吐,化作一片连绵不绝的掌影,笼罩张大胆周身要害!掌风所过之处,空气中残留的阴邪怨气都被涤荡一空。

张大胆又惊又怒,毒剑挥舞间绿芒闪烁,拼命格挡。但刘玄的掌力不仅刚猛,更蕴含着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手臂酸麻,气血翻腾,毒功运转变得迟滞不畅,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七成。他引以为傲的近身缠斗,竟被一个境界稍低的少年压着打!

“小辈找死!”张大胆彻底暴怒,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毒剑之上!

“嗡——!”

毒剑绿芒闪着幽光,化作一条尺许长的碧绿毒蛇虚影,嘶鸣着脱离剑身,张开毒牙噬向刘玄心口!一股浓烈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正是他本命毒功所化的碧磷蛇吻!此招一出,张大胆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显然损耗不小。

毒蛇虚影未至,那股死寂的毒意已让刘玄皮肤微微刺痛!

“表哥!”谭小枚刚化解掉那些腐髓毒涎,便看到这凶险一幕,心胆欲裂,手中赤焰就要喷薄而出救援。

然而,刘玄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就在那碧绿虚影即将及体的刹那,那枚沉寂的青铜残片骤然加速旋转!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以他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嗤啦——!”

那凶戾的毒蛇虚影,如同撞入一个无形的漩涡,前冲之势猛地一滞!构成蛇影的剧毒灵力,竟被那股力量强行撕扯、吞噬!毒蛇虚影发出无声的哀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

虽然这吞噬之力无法完全消化张大胆淬体八重巅峰的全力一击,但足以将其威力削弱大半!刘玄双掌之上月华灵力凝聚间,浪琴锻体诀的震荡之力叠加其上,悍然向前推出!

“乘风破浪!”

轰!

双掌狠狠拍在碧绿蛇影之上!月华清辉与震荡之力如同惊涛拍岸!那暗淡的蛇影发出一声悲鸣,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腥臭的绿色光点消散!

“噗嗤!”张大胆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眼中写满惊骇与恐惧!他赖以成名的杀招,竟被如此诡异的方式破去?反噬之力让他经脉剧痛,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不可…能!你…你…?!”张大胆惊怒交加,声音都变了调。

“你什么…你!”刘玄毫不废话,身形一闪,趁他病要他命!月华灵力如月牙的锋锐气劲破空而出,直取张大胆咽喉!

张大胆亡魂皆冒,强提一口毒气,枯槁的身躯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倒仰,同时将手中毒剑掷出,试图阻挡。

“嗤啦!”

月牙气劲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一蓬头发和几滴污血。掷出的毒剑也被刘玄轻易挑飞。

“大…哥…救…!!”张大胆彻底胆寒,再也顾不得颜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锐、如同夜枭泣血般的嘶嚎,声音穿透祠堂的寂静,远远传了出去!他捂着受伤的头皮,连滚带爬地朝着祭堂门口逃窜而去。

“哪里走!”谭小枚早已蓄势待发,岂容他逃脱?玉手一挥,一道炽热的焚心赤焰如同锁链般迸射而出,缠绕上张大胆的脚踝!

“呃啊…!”张大胆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脚踝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皮肉焦黑,剧痛钻心。焚心赤焰的霸道火力,正沿着他的经脉疯狂侵蚀!

刘玄眼神冰冷,一步踏前,就要了结这老毒物。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勿追…援至…速取…骨钥…核心…心脏…有异…火炼…其灰…”

刘玄身形一顿,张大胆这声求救绝非虚言,必有强援将至!当务之急是那骨钥!

他转身冲向符阵核心。谭小枚与刘玄心意相通,赤焰锁链猛地一绞!

咔嚓!

张大胆的脚踝骨应声而碎!他怨毒地嘶吼:“你们…不得好死!”话音未落,谭小枚指尖一缕赤焰精准地没入其眉心,惨嚎之声戛然而止。

刘玄已来到符阵核心处那几具叠放的干尸旁。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八颗节点上的心脏,干尸堆下隐约透出的一角暗色——那似乎是一块非石非木的骨片!残魂的意念所指,正是此物!

“表妹,火!炼化那颗!”刘玄指向符阵核心正上方、位置最特殊的那颗心脏。

谭小枚毫不迟疑,指尖赤焰凝聚,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红色火线,如同精密的刻刀,将那颗心脏包裹!

“嗤——!”

在焚心赤焰恐怖的高温下,那颗心脏连同其内蕴含的浓重怨气,如同残雪般消融、气化。暗红色的灰烬簌簌落下,一点惨白的光芒在灰烬中一闪而逝!

刘玄眼疾手快,月华灵力包裹手掌,闪电般探入炽热未散的灰烬中,一抓一收!

一枚东西落入掌心。

冰凉,坚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森质感。形状并不规则,约莫半指长,边缘嶙峋,通体呈现出一种惨白中透着死灰的骨质。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生成的扭曲纹路,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令人心悸的骷髅印记。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幽冥死气从中散发出来,与刘玄气海中那半枚幽冥指环残片的气息,产生了清晰的共鸣!

“骨钥!”谭小枚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残魂的意念带着一丝疲惫与了然传来:“符阵…引煞…聚怨…凝此骨…乃…开…幽冥…之引…花毒…隐患…未清…速离…”

祠堂外,数道强横而阴冷的气息正由远及近!其中一道,带着花含月那令人厌恶的阴毒波动,另一道则更加深沉晦涩,显然便是张大胆临死前呼喊的大哥!

刘玄将惨白骨钥攥入掌心,他看了一眼地上张大胆焦黑的尸体和那血腥的符阵,眼神冷冽如霜。

“走!”

两人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两道轻烟,从那扇被赤焰焚开的后窗缝隙中疾掠而出,融入祠堂外浓重的夜色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