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雪指尖萦绕的冰寒尚未散去,花含月偷袭留下的污秽气息让她的气海隐隐刺痛,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刘玄哥,血煞门行事,睚眦必报。张瘸子地位不低,此番折损,枯骨老魔必不会善罢甘休。”
刘玄默默点头,心头沉郁。张瘸子临死前的嘶吼如同诅咒,缠绕不去。墨渊,枯骨老人!这两个名字代表着远超张瘸子的恐怖力量,足以让整个沅水郡陷入血雨腥风。刘家,首当其冲!
他目光投向洞窟深处那片散发着蒙蒙赤光的区域。几株烈阳草如燃烧的火炬,叶片赤红,磅礴的阳刚之气驱散着古墓的阴寒。旁边,地心火莲含苞待放,熔岩般的光泽在花苞内流转,孕育着难以想象的生机与火力,对火属性修士乃是无上至宝。
“前辈所言养魂之物,可在此处?”刘玄于泥丸宫内悄然问道。青铜残片在气海中微不可察地轻颤,与这片古墓遗迹某种气息隐隐共鸣。
泥丸宫中,那道仙风道骨的虚影比之前凝实了一分,目光穿透刘玄的感知,落向古墓遗迹更幽暗的深处:“生机勃发之处,死气沉淀之渊,阴阳相冲,必有奇物。烈阳草、地心火莲,阳火之精粹,其根系所汲,恐有滋养魂灵之物…循此赤光,往深处去…那残破祭坛之后,气息驳杂,隐有阴中藏阳之象…”
“走,取药,速离!”刘玄不再犹豫,当先掠向那片赤光区域。林晓雪冰魄灵力环绕周身,护住侧翼。谭小枚紧跟其后,墨玉控火鼎虽未显化,但焚心赤焰已蓄势待发,随时可应对不测。
赤光区域温度明显升高,滚烫的黑色砂石踩上去微微发软。刘玄动作迅捷,小心翼翼地将几株年份最久、药力最盛的烈阳草连根采下,又以灵力包裹,谨慎地靠近那株地心火莲。花苞紧闭,入手却传来一股温和而澎湃的生命热力。
“小心些,表哥,此物灵力内蕴,不可轻触。”谭小枚提醒道,出于某种直觉让她感到这火莲蕴含的力量极为精纯霸道。
就在刘玄准备收取火莲的刹那,青铜残片陡然传来一阵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悸动!不是渴望,而是一种冰冷的示警!
几乎同时,残魂的意念带着罕见的急促传来:“小子,快退!”
刘玄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足下月华之力爆发,身形如电般向后急掠,同时厉喝:“退开!”
林晓雪与谭小枚反应亦是极快,冰魄灵光与焚心赤焰同时涌现护体,三人瞬息间退出十丈开外。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他们方才立足的地下传来!坚硬滚烫的黑砂地面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暗洞口!一股远比洞窟本身浓郁百倍的阴寒死气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灵蕴,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喷薄而出!这股气息极为矛盾,死寂中蕴藏着磅礴的生机,阴冷里透出温润的灵力。
塌陷的洞口边缘,砂石簌簌落下。三人凝神望去,只见下方并非想象中的深渊,而是一个相对较小的石室。石室中央,陈列着一具通体晶莹剔透的冰棺!
冰棺不知是何材质,非金非玉,棺壁厚实,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森森寒气,将整个石室都染上了一层白霜。透过朦胧的冰壁,隐约可见棺内静静躺着一个人影。
“冰棺?!”谭小枚低呼一声,美眸中充满惊疑。这古墓深处,竟藏着如此奇物?
刘玄目光锐利,穿透冰棺的寒气。棺内,躺着一个女子。她身着繁复华丽的古式宫装,颜色却已难以分辨,其制式古老尊贵。女子容颜绝美,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仿佛只是沉睡,而非逝去。乌黑长发铺陈在身下,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之上,神态安详静谧。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处,一点米粒大小的幽蓝光芒,如同凝固的冰星,缓缓流转,散发出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滋养神魂的温润灵蕴!正是此物,引得青铜残片与残魂异动!
“那蓝光…就是前辈感应的养魂之物?”刘玄心神剧震。这女子是谁?为何葬于此地?这冰棺与那点幽蓝奇光,竟能历经漫长岁月不朽?
“好精纯的魂力…阴中蕴阳,死极而生…此物…大善!”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渴望,那点幽蓝光芒对他残破的魂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啧啧…真是好眼力,好运气啊!”
一个阴阳怪气,带着刻骨怨毒和几分戏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洞窟入口的阴影里钻了出来。花含月!
她左肩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半边身子行动明显僵硬迟缓,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然而,那双桃花般的眸子中,怨毒与贪婪燃烧得比任何时候都炽烈。她并未走远,或者说,根本未曾真正离开,一直如同阴冷的毒蛇潜伏在侧,等待这黄雀在后的时机!
“小哥哥,林妹妹,”花含月倚着一根断裂的石柱,声音甜腻得发冷,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石室中的冰棺,尤其是棺中女子眉心的那点幽蓝,“奴家拼着半条命不要,替你们引开了张瘸子那死鬼大部分的注意,让你们得了烈阳草,又除了心头大患…如今发现这等稀世奇珍,是不是…也该分给姐姐一份呀?那冰棺里的养魂冰晶,对奴家这受损的神魂,可是大补呢!”
“老妖婆,你走了已是上苍给你最大的恩赐,而你却不知好歹,还敢送上门来,即然来了,那就下去陪那死瘸子吧!”谭小枚美眸一寒,指间金红火焰跳动,心中暗笑,“分明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见势不妙独自逃命,如今还敢大言不惭来要好处?那冰棺里的前辈遗体,岂容你这妖邪亵渎!”
“哟,谭妹妹这话说的可就不中听了。”花含月咯咯娇笑,牵动伤口,疼得她嘴角一抽,眼神却更冷,“江湖规矩,见者有份嘛。再说了…”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阴森诡谲,“你们真以为,毁了枯骨老人座下张护法的本命法器,又打伤了姐姐,还能带着这些宝贝安然离开?你们莫不是忘了,张瘸子可是血煞门的人?”
她慢悠悠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画着狰狞骷髅头的黑色令牌,令牌中心一点幽绿磷火缓缓跳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墨渊门主赐下的血煞追魂令在此!尔等的气息,早已被此令锁定!你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血煞门的追杀!”
她晃了晃令牌,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不过呢…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乖乖交出那株地心火莲,还有冰棺里那颗养魂冰晶…奴家或许可以看在往日…咳,情分上,在门主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求他老人家开恩,留你们一个全尸?如何?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墨渊!血煞追魂令?
这三个字和那令牌散发出的邪异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三人胸口。花含月的话,赤裸裸地带着威胁与离间,试图以血煞门的恐怖名头瓦解他们的斗志。
刘玄眼神冰冷如铁,月华灵力在体内无声地奔涌,青铜残片微微震颤,将那令牌散发的邪异气息悄然吸纳、转化。他踏前一步,将林晓雪和谭小枚护在身后,直面花含月:“花痴,收起你这套蛊惑人心的把戏。枯骨老魔,迟早我会取他的狗命,至于你们的什么墨渊门主…你懂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无畏:“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
“你…!”花含月被刘玄这毫不留情的驳斥和凛然杀意噎得一窒,脸上伪装的娇媚化为狰狞,“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门主神威,岂是你这等蝼蚁能撼动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厉叱一声,强忍左肩剧痛,右手猛地一扬!一道惨绿色的磷火狠狠打入手中的血煞追魂令!
“嗡——!”
黑色令牌剧烈震颤!中心那点幽绿磷火陡然暴涨,化作一道由无数怨魂哀嚎面孔组成的绿色光柱,直冲洞窟穹顶!
“恭请门主法旨!刘玄、谭小枚、林晓雪三人,于此地毁我血煞门护法张魁法器,断其性命,重伤弟子花含月,更欲夺我门中重宝!其罪当诛!请门主示下!”花含月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怨毒与邀功的狂热。
绿色光柱在窟顶炸开,化作一片惨绿色的光幕。光幕之中,一个模糊高大的黑色身影缓缓凝聚。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亮起,如同两轮高悬于九幽的血月,冰冷、无情、蕴含着尸山血海般的恐怖威压!这威压并非真实降临,仅是跨越遥远距离投射而来的一缕意志影像,却已让整个洞窟的空气都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谭小枚和林晓雪呼吸都为之一窒!
“刘…玄…”一个低沉、沙哑,仿佛金铁摩擦又似万鬼齐哭的声音,从那血色双瞳的方向漠然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三人心头,“很好…杀我门人…本座…记住了…”
血色双瞳微微转动,扫过下方严阵以待的三人,目光在刘玄身上略作停顿,似乎察觉到他身上某种令其厌恶的气息(月华之气?),最终定格在下方的冰棺之上。目光中,竟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仿佛认出了什么,但旋即被更深的漠然取代。
“花含月。”
“弟子在!”花含月立刻躬身,声音带着颤抖的敬畏。
“废物。”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取冰晶…或提其首级…来见。”
“谨遵门主法旨!”花含月狂喜叩首。
血色双瞳最后深深“看”了刘玄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宣告死亡的冰冷标记。
“本座…在沅水郡…等你。”
话音落下,惨绿光幕与那令人窒息的血瞳虚影如同潮水般退去,洞窟内沉重的压力消失。唯有花含月手中那枚血煞追魂令,中心磷火黯淡了许多,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听见了吗?小畜生们!”花含月直起身,脸上再无半分惧色,只剩下胜券在握的得意与残忍,“门主法旨已下!今日,你们插翅难逃!那养魂冰晶,是我的了!”
她虽重伤,但墨渊那隔着无尽距离投下的一瞥,如同最猛烈的兴奋剂,点燃了她所有的凶性与贪婪。她不再废话,右手五指如钩,缭绕着粉红与惨绿交织的邪异光芒,身形化作一道飘忽的残影,直扑下方石室中的冰棺!目标明确——棺中女子眉心的幽蓝冰晶!她要在刘玄三人反应过来之前,先夺走这最重要的宝物!
“老妖婆!”林晓雪清叱一声,素手一扬,三道凝练到极致的冰魄寒芒成品字形,撕裂空气,带着刺骨的尖啸,直射花含月后心!寒芒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花含月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没有骨头的蛇,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寒芒,第三道却擦着她的肋部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和冰屑。她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减,眼中只有那点幽蓝光芒!
刘玄岂容她得逞?几乎在林晓雪出手的同时,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出,月华之力灌注双腿,速度爆发到极致,竟是要抢先一步落在冰棺之前!
谭小枚则立于原地,双手掐诀,墨玉控火鼎虚影浮现。鼎口金红火焰喷涌,化作数道炽热的火线,如同灵蛇般在冰棺塌陷口上方交织,布下了一道火焰流转的简易防护阵法去——火网封门!
“嗤啦!”
花含月的手爪抓在焚心赤焰构成的火焰屏障上,粉绿邪光与金红火焰激烈碰撞、消融,发出刺耳的灼烧声。她痛呼一声,猛地缩手,掌心一片焦黑。这屏障虽不能持久,却足以将她阻上一阻!
就是这一阻的工夫,刘玄的身影已如一片轻羽,稳稳落在冰棺之前,将棺中安睡的女子挡在身后。他背对冰棺,面朝上方,周身月华清辉流淌,目光如冷电般锁定洞口边缘、被火焰屏障暂时逼退的花含月,以及更远处蓄势待发的林晓雪和维持火网的谭小枚。
洞窟内,气氛凝滞如铁。赤光、冰棺的森寒、火焰屏障的炽热、血煞追魂令的阴冷,还有那棺中女子眉心幽蓝冰晶散发出的温润灵蕴,种种气息混杂冲撞。花含月捂着焦黑的手掌,桃花眼中怨毒与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死死盯着刘玄身后的冰棺。她知道,强攻已无胜算。
“好…好得很!”花含月抽风般地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刘玄!今日算你走运!有这冰棺贱人给你挡灾!不过,你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墨渊门主的意志已降临沅水郡,枯骨师尊亦在赶来的路上!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她怨毒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刘玄脸上,一字一顿,如同诅咒:“这养魂冰晶,还有你的人头,我花含月迟早亲手来取!最好也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捏碎了手中那枚黯淡的血煞追魂令!
“嘭!”
一团浓郁的惨绿烟雾爆开,将其身形吞没。烟雾中,只留下她最后一声充满不甘的尖啸在洞窟中回荡,人已借着令牌爆碎之力,再次遁走无踪。
惨绿烟雾缓缓散去,洞窟内只剩下刘玄三人,以及下方石室中那具散发着亘古寒气的冰棺,和棺中沉睡不醒、眉心幽蓝光芒流转的绝色女子。墨渊门主那“在沅水郡等你”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烙印,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风暴,已然迫近家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