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月钥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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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雁坡的死寂被一层厚厚冰霜覆盖,残留的神魂威压缠绕在古木枝叶之间。刘玄拾起一枚散落的森白骨棋,入手冰寒刺骨,那阴冷怨念直透心神,仿佛无数冤魂在耳边哀嚎。

“这老鬼的棋子,邪门得很!”谭小枚脸色犹带苍白,方才神魂受创的刺痛尚未完全平复。她瞥了一眼刘玄手中的骨棋,指尖金红火焰一闪,却未能将其焚毁,反而引得棋中怨念一阵躁动反扑,令她眉心一蹙。

林晓雪周身冰魄灵光内敛,气息沉凝于凝气三重之境,比之先前更加幽深浩瀚。她素手轻抚怀中寒玉盒,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刘玄哥,方才突破引动玄冰魄晶本源,此物…与那冰棺女子,似有某种同源感应,隐晦却真实,如同寒冰之间的共鸣。”

刘玄目光一凝。冰棺、血符妖塔、玄冰魄晶、枯骨老人…这些碎片被一条名为血煞门的毒线串联。他收起骨棋,沉声道:“莫三更虽遁走,难保没有后手。先寻一处隐蔽所在,稳固你的境界,表妹尽快调息恢复神魂之损。这骨棋邪异,或能从中窥得枯骨老贼些许手段。”

三人不再耽搁,灵力催动,身法如风,朝着沅水郡方向疾掠。沿途山势愈发陡峭,林木葱郁间,那股大战后的死寂感挥之不去。行不过数十里,前方山势陡然下陷,水汽弥漫,隐隐传来轰鸣之声。

穿过一片浓密古藤,眼前是一道瀑布,自百丈悬崖飞泻而下,砸入下方深潭,激起千堆雪浪,轰鸣震耳。潭水呈现一种深邃的幽碧之色,寒气四溢,即便隔着数丈,皮肤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冰冷。潭边怪石嶙峋,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苔藓,更显此地清幽僻静,人迹罕至。

“好一处寒潭!”谭小枚精神微振,焚心赤焰流转,驱散了些许寒意,“此地寒气精纯,正合晓雪姐巩固冰魄修为。潭水散逸的灵气也颇为浓郁,对我恢复亦有裨益。”

林晓雪望向那深碧寒潭,体内冰魄灵力竟自发流转加速,传来阵阵欢欣雀跃之感。她微微颔首:“此地甚好。潭水之寒,精纯凛冽,远胜寻常冰雪。”

三人寻了一处被瀑布水帘半掩的干燥石洞作为临时落脚点。谭小枚在洞口布下几道简易的防护阵法与隔绝气息的灵纹。刘玄神识扫视整个寒潭区域,确认并无强大妖兽盘踞或他人残留的气息。

林晓雪盘膝坐于洞一块平坦的青石上,将寒玉盒置于身前。盒盖开启,一股比寒潭更为精纯的寒意弥漫开来,石壁凝结出厚厚的幽蓝冰晶。

“雪儿,紧守灵台,引寒潭灵气与魄晶本源相融,淬炼经脉,稳固道基。”刘玄的声音沉稳地传来,他守在洞口,月华灵力护住周身,为林晓雪护法。

林晓雪闭上双眸,双手掐诀。泥丸宫内,凝气三重的灵力缓缓旋转,散发出冰魄幽光。她意念牵引,洞外寒潭中,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精纯寒气受到牵引,如百川归海,穿透水帘,涌入石洞,萦绕在她身周。

同时,寒玉盒中的玄冰魄晶光芒大放,磅礴精粹的冰魄本源如同决堤的冰川,汹涌而出,顺着她的劳宫穴涌入经脉!

“唔呃…”

林晓雪闷哼一声,黛眉紧蹙。两股同源却不同强度的寒气在体内交汇、碰撞!玄冰魄晶的本源之力霸道无匹,强行拓宽、冲刷着刚刚突破而尚显脆弱的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冰刃在体内刮过。她的体表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幽蓝冰晶,整个人如同化作一尊冰雕,唯有眉心一点灵光顽强地闪烁着。

气海中,刘玄的意念带着抚慰的暖意流淌而过,月华灵力特有的清辉似能安定神魂:“引而不发,融会贯通。以潭水之寒为引,化魄晶之力为用。破而后立,冰魄方得纯粹!”

林晓雪心神一凛,强忍剧痛,全力运转冰魄玄功。她不再试图强行控制那狂暴的魄晶本源,而是引导着寒潭涌入的、相对温和的精纯寒气作为桥梁,如同润滑的溪流,包裹、疏导着魄晶的洪流,使其在经脉中有序流转。

渐渐地,她体表覆盖的幽蓝冰晶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僵硬死寂的冰壳,而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增厚、又剥离。每一次剥离,都带走经脉中被魄晶洪流冲刷出的细微杂质,露出下方更加坚韧、闪烁着玉质光泽的冰肌玉骨。

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被这精纯的冰魄本源引动,带着一丝深邃的意味,悄然扫过那玄冰魄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古老的意念波动从魄晶深处反馈而来,冰冷、孤寂、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与那冰棺女子的气息隐隐重叠!

“同源…不同脉…”残魂的意念在刘玄识海中泛起微澜,带着思索,“此晶乃其本源逸散所凝,却沾染了此地万年玄冰的地脉阴寒,与棺中女子那纯粹浩瀚的九幽玄冰魄,尚有差距…!”

这意念一闪而逝,却让刘玄心头震动。九幽玄冰魄?这名称透着古老与不凡。他默默记下,目光更加凝重地守护着林晓雪。

时间在寒气的流转与冰晶的凝结剥离中悄然流逝。洞外瀑布轰鸣依旧,谭小枚已调息完毕,神魂创伤在金红火焰的温养下好了大半。她好奇地看着刘玄递给她的那枚森白骨棋,指尖焚心赤焰小心翼翼地灼烧其上附着的怨念黑气,发出滋滋的轻响。

“表哥,这棋子上的纹路好生古怪,似阵非阵,倒像是某种…神魂烙印的轨迹?”谭小枚以女孩特有的敏锐灵觉,察觉到一丝异常。

刘玄点头:“莫三更以棋局困杀神魂,其手段核心必在这些棋子之上。若能参透几分,日后对上枯骨老贼一脉,或可多些防备。”他目光扫过潭边,“表妹,你在此守好雪儿,我去潭边探查一番,此地寒气如此精纯,或有灵物伴生。”

寒潭边,水汽氤氲,寒意刺骨。刘玄行至水畔,俯身掬起一捧幽碧潭水。入手冰凉,寒意直透骨髓,其中蕴含的精纯水灵与冰寒之气,远胜寻常寒泉。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传来一丝波动,指向瀑布冲击潭水最剧烈的深水区域。

刘玄心念微动,月华灵力覆盖全身,形成一层柔韧的银色光膜,隔绝寒气。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寒潭!

刺骨的冰冷包裹全身,即便有灵力护体,也感到气血微滞。潭水幽深,光线昏暗。他循着残魂的指引,下潜数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如镜的潭底岩石。

忽然,一点微弱的、与周围幽碧不同的晶莹蓝光,在昏暗的潭底一闪而逝。

刘玄身形如游鱼般靠近。只见一块半嵌入潭底岩缝中的卵石,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深蓝,内部仿佛有冰絮流转,散发出精纯柔和的冰寒灵气。丝丝缕缕的寒气正从这卵石中散逸出来,融入潭水。

“寒玉髓心!”刘玄心中一动。此乃寒脉地气凝聚的精华,对冰系修士乃是大补之物,可滋养本源,稳固修为,更是炼制某些高阶冰属性丹药的绝佳辅材。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深蓝卵石从岩缝中撬出,入手温润,寒意内敛。

正待上浮,残魂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指向更深更暗的一处潭底阴影。

刘玄凝神望去。那阴影处,似乎半掩着一物。他谨慎靠近,月华灵力在指尖凝聚,随时防备不测。拨开水底沉积的细沙与枯叶,一具被厚厚冰层完全封冻的骸骨显露出来!

骸骨保持着盘坐姿态,骨骼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灰败色泽,仿佛被某种阴寒力量侵蚀了漫长岁月。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殆尽,唯有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青色玉简,被其双手紧紧捧在胸前,被寒冰包裹,竟保存完好。冰封的胸腔肋骨上,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残留着极其淡薄、却让刘玄瞳孔收缩的灰白气息——与三叔公衣襟上沾染的枯骨寒毒,如出一辙!

“比枯骨老贼还要幽深的手段?!”刘玄心头杀意翻涌。此人显然也是枯骨一脉所害,就不知为何陨落于此寒潭之底。他谨慎地将那枚被寒冰包裹的玉简取下,以月华灵力小心隔绝。

带着寒玉髓心和冰封玉简,刘玄浮出水面。

洞内,林晓雪体表的冰晶流转已接近尾声,气息圆融稳固,比之刚突破时更显深邃内敛,显然境界已彻底稳固在凝气三重巅峰。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冰蓝之色一闪而逝,带着突破后的莹润神采。

“刘玄哥,我成功了。”她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寒泉般的冷冽。

“晓雪姐,快看表哥找到了什么!”谭小枚早已按捺不住,指着刘玄带回的寒玉髓心,“好精纯的冰魄精华!”

林晓雪目光落在寒玉髓心上,体内冰魄灵力产生感应,传来渴望之意。她微微点头:“确是滋养冰魄的珍品。”旋即,她的视线被刘玄手中那块被寒冰包裹的玉简吸引,尤其是感知到玉简上残留的一丝极淡却同源的气息时,清冷的眸子骤然一凝:“这玉简…有玄冰魄晶的气息,但…又有些不同,更为古老幽深?”

刘玄神色肃然,将潭底所见骸骨及爪痕上比枯骨更阴寒详细道来。林晓雪和谭小枚脸色皆变,恨意与凝重交织。

“比枯骨老贼还要厉害,倒底是什么人?!”谭小枚咬牙,指尖赤焰跳跃。

刘玄催动月华灵力,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玉简的寒冰融化。青色玉简入手温凉,材质非金非玉。他分出一缕神识,谨慎地探入其中。

玉简内并无复杂禁制,只有一段以神念烙印的、断断续续的遗言,字里行间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九幽玄女…冰魄…非人力可夺…阴九幽老魔…觊觎…以邪法引动…寒毒蚀骨…恨!恨!恨!…吾…沅水…杜家…杜元宗…误信…悔之晚矣…后来者…慎…玄女…归墟…”

信息戛然而止。

“沅水杜家?杜元宗?”刘玄眉头紧锁。杜家亦是沅水郡大族,与刘家素有来往,却从未听闻其族中有名唤杜元宗的高手陨落于阴九幽之手。

“九幽玄女?”林晓雪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莫名一跳,怀中的寒玉盒内,玄冰魄晶再次传来微弱悸动,仿佛对这个称呼有所回应。她想起师傅曾经提起过的“九幽玄冰魄”。

“归墟…”谭小枚若有所思,“传说中万物终结之地?这杜元宗临终所指,是何意?”

泥丸宫内,残魂的意念缓缓波动,带着悠远的叹息:“九幽玄女归墟之地,线索指向更深的隐秘,枯骨所图,恐非一晶一棺…!”

洞内一时陷入沉默。枯骨老魔鬼的阴影未去,阴九幽则更为庞大深邃,牵扯出“九幽玄女”、“归墟”这等遥远秘闻。玄冰魄晶与冰棺女子的联系也愈发清晰神秘。

“无论如何,杜元宗前辈的提示,枯骨老贼的寒毒,血煞门的威胁,都指向沅水郡。”刘玄打破沉默,眼神锐利如刀,“杜家这条线,需暗中查访。眼下首要,是带着这些线索,速返家族!”

他将寒玉髓心交给林晓雪:“雪儿,此物你收好,可助你精进修为。”又看向谭小枚,“表妹,那骨棋怨念顽固,试试以焚心赤焰为主,辅以你的阵纹造诣,能否将其怨念炼化剥离,或可一窥枯骨老贼的神魂秘术皮毛。我为你护法。”

谭小枚精神一振:“好!”她盘膝坐下,墨玉控火鼎虚影在身后浮现,金红璀璨的焚心赤焰自鼎口涌出,化作一道凝练的火焰细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枚森白骨棋。

嗤嗤嗤!

黑气蒸腾,刺耳的怨魂尖啸在火焰灼烧下响起,骨棋剧烈震颤。谭小枚全神贯注,指尖灵力引动,在火焰外围勾勒出细密的金色阵纹,如同一个微型熔炉,既助长火势,又束缚隔绝着怨念的冲击反扑。

刘玄守在一旁,月华灵力蓄势待发。林晓雪则静坐调息,稳固境界的同时,分出一缕心神默默感应着玄冰魄晶与那玉简残留的九幽玄女气息。

时间在焚心赤焰的灼烧与怨念的尖啸中流逝。渐渐地,骨棋表面的森白之色开始褪去,显露出一种灰败的骨质本体,其上天然形成的、如同天然阵纹的细微沟壑逐渐清晰。那令人心悸的怨念黑气在金红火焰与阵纹的合力炼化下,被剥离了大半,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就在怨念将尽未尽,骨棋本质即将显露的刹那,那骨棋核心最后一点凝练如墨的怨念,凝聚成一张模糊扭曲、怨毒无比的老者面孔,竞然是莫三更的模样!

“小辈…毁我棋局…炼我魂器…阴傀宗…阴九幽大人…定将尔等…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凄厉恶毒的意念嘶吼,如同最后的诅咒,猛地炸开!一股阴狠的神魂冲击波直扑正在操控火焰的谭小枚!

“哼!”

刘玄早有防备,一声冷哼。泥丸宫内,得两块月光石滋养而壮大的残魂虚影微微一荡,一股浩瀚的月华魂力如同无形的银色屏障,精准地挡在那股阴狠冲击波之前。

啵!

轻微的碎裂声在识海层面响起。莫三更最后的神魂印记在精纯的月华魂力面前,如同冰雪消融,溃散无踪。那枚被炼化了怨念的骨棋,啪嗒一声落在谭小枚身前,通体灰白,再无邪气,只余下那些天然玄奥的细微沟壑纹路,隐隐散发着一种奇特、与神魂相关的波动。

谭小枚脸色微白,心有余悸:“好险!这老鬼临死还留了一手阴招!”

林晓雪睁开眼,冰魄气息锁定那骨棋,确认再无威胁。

刘玄眼中寒芒闪烁,俯身拾起那枚被净化后的骨棋。入手不再冰寒刺骨,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润感,上面的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操控神魂波动的韵律。他看向西方沅水郡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

“莫三更的怨念印记已除,此物或可为我所用,反制其道。枯骨老贼的爪牙已断其一指,但这仇怨,才刚刚开始。”他收起骨棋,声音斩钉截铁,“休整完毕,即刻启程!枯骨老贼,血煞门…还有那九幽玄女的秘密…我们回沅水,与他们…好好清算!”

残阳如血,将三人的身影在寒潭边拉得很长。归途亦是征途,更大的风暴,已在沅水郡上空酝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