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回到休息帐篷时，夜风已经卷着沙粒在营地上空盘旋。他脱下作战服的外层，露出贴身的战术背心，整个人像是从沙尘暴里刚走出来的一样。帐篷里没有灯光，只有一盏微弱的应急灯，映得他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帆布上，像一幅未完成的剪影。
外面传来几声低笑和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队员们在收拾装备后难得的放松时刻。沈逸靠在角落里，闭了会儿眼，脑海里还在回放刚才布置陷阱时的画面——赵虎那句“反正我跟着你，心里踏实多了”让他心头一暖，也有些沉重。
他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天亮前还有一两个小时，任务即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是调整好状态，而不是被情绪牵着走。
“嘿，医生！”帐篷帘子被人掀开，赵虎探进头来，“别一个人闷着，出来坐坐呗。”
沈逸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抓起水壶灌了一口。
赵虎咧嘴一笑：“咋？怕我们吵醒你明天打瞌睡？放心吧，今晚的任务咱都准备好了，你现在睡不着，不如陪兄弟们聊几句。”
沈逸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土，拎起外套就走了出去。
营地中央燃起了一堆小火，几个队员围坐在那里，有人手里拿着罐头啃，有人摆弄着手里的枪械零件。火光跳跃，照亮了几张年轻却满是风霜的脸。
“来了啊。”罗铮靠着一块石头坐着，声音不大，但带着几分熟络的随意，“坐下吧，趁还有点时间。”
沈逸点点头，在赵虎旁边的位置坐下，顺手接过递来的热咖啡。
“这玩意儿还能喝？”他吹了口气，皱眉问。
“当然能！”赵虎笑着拍他肩膀，“你以为咱们特种兵连咖啡都泡不好？这可是限量款，比命还金贵。”
“你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沈逸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苦味直冲鼻腔，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火堆旁的气氛慢慢活跃起来，有人开始讲自己以前在训练中闹出的笑话，有人回忆起某次任务中的乌龙事件，笑声此起彼伏。
“你们还记得那次沙漠拉练吗？”一个叫李强的队员忽然开口，“那天晚上我们迷路了，差点把导航仪当指南针用。”
“不是吧？你还真信那个？”赵虎笑得直拍大腿，“我还以为你是装的。”
“我是真慌了！”李强一脸无奈，“那时候手机没信号，卫星定位又坏了，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就栽在那片黄沙里了。”
众人哄笑，沈逸也被逗笑了，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要我说，比起这些，还是沈逸上次的事更离谱。”赵虎忽然转过头，看着沈逸，“还记得你不小心踩到蛇的事吗？”
沈逸一愣，随即摇头苦笑：“你怎么还记得这事？”
“废话，谁见过医疗兵被毒蛇吓到跳起来的？”赵虎夸张地模仿沈逸当时的动作，惹得大家又是大笑。
“那蛇有毒？”有人好奇地问。
“有啊，剧毒。”沈逸淡淡地说，“不过我带了解毒剂，当时处理得还算及时。”
“可你那表情……”赵虎一边说一边笑，“简直跟看见鬼似的。”
“那是因为我没看清它到底是什么种类。”沈逸耸肩，“万一搞错了剂量，那就不是中毒那么简单了。”
“你看你看，他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赵虎笑得更大声了。
“行了行了，别说他了。”罗铮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你们谁敢说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出过糗？”
众人纷纷点头，话题很快转向其他方面。
“说真的，沈逸。”赵虎忽然认真起来，“虽然你是个医生，但我发现你比我们都冷静，也比我们都清楚该怎么做。”
沈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没有你，这次任务恐怕早就翻车了。”赵虎继续道，“你不仅救了我，还帮我们找到了敌人存放物资的地方。说实话，我现在特别庆幸你能加入狼牙。”
沈逸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可不止是你该做的。”赵虎看着他，眼神很真诚，“是我们都需要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沈逸抬头，看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陌生、如今却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怀疑，只有信任，甚至还有几分依赖。
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这种感觉，他在医院里从未体会过。那时候，他是医生，是权威，是规则的执行者。但在部队里，他是战友，是兄弟，是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存在。
“谢谢。”他低声说。
“谢什么？”赵虎笑着反问，“你不是说了嘛，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沈逸点头，嘴角再次扬起一丝笑意。
远处的沙丘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灰色，风吹过，带来细碎的沙粒，落在火堆旁的每个人身上。空气中混杂着金属、火药和汗水的味道，但也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这是属于他们的夜晚，短暂而珍贵。
“对了，沈逸。”赵虎忽然凑近，“你说，如果明天任务顺利，等我们回去以后，你有没有想过干点别的？”
“比如？”沈逸挑眉。
“比如……找个地方吃顿好的。”赵虎眨眨眼，“或者，干脆别回医院了，直接留在狼牙？”
沈逸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他自己都没想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单纯治病救人的生活了。
这里，才是他真正归属的地方。
“喂，沈逸。”赵虎见他没回应，故意推了他一把，“你不会真打算一直当个神秘兮兮的医生吧？”
“我哪有神秘？”沈逸挑眉看他。
“有啊。”赵虎坏笑着，“每次你救人的时候，我们都看不太懂你在干嘛。就像昨天晚上，你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判断敌情，还能找到那个物资点……”
“那是运气。”沈逸打断他。
“不是运气。”赵虎认真地说，“是你的脑子比别人快一步。”
沈逸没再反驳，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咖啡杯，轻轻晃动。
营地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其实你知道吗？”赵虎忽然压低声音，“我以前挺瞧不起医生的，总觉得你们只会动刀子，不会动手。”
“现在呢？”沈逸问。
“现在嘛……”赵虎咧嘴一笑，“我现在觉得，你比我们谁都厉害。”
沈逸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
“谢谢你，赵虎。”
“少来这套。”赵虎挥挥手，“咱们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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