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香云访宝觅长生
白宇轩将窗棂推开半寸，晨雾裹着丹桂香漫进屋子。
他低头望着掌心若隐若现的火纹，昨夜《离火诀》在经脉间流转的灼痛似乎还残留在骨缝里。
墙角枣树沙沙作响，朱红果实坠在青砖上的脆响惊得他攥紧腰间新挂的青铜铃——外门弟子的身份令牌此刻还带着体温。
山道石阶凝着露水，白宇轩将青布鞋往道旁草丛蹭了蹭。
前方三丈处飘来浓郁药香，两个着月白锦袍的弟子正用玉铲挖取石缝里的紫纹地丁。
他放轻脚步贴着岩壁挪动，袖口蹭落的青苔碎屑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让开！破空声裹着厉喝当头劈下。
白宇轩踉跄着扑进湿漉漉的灌木丛，头顶金芒炸开的气浪掀飞了他的束发布带。
钱大金踩着鎏金飞轮掠过树梢，腰间执法堂的黑铁令牌撞出叮当脆响。
少年攥着沾满泥水的布带仰头，直到那道金光消失在云海深处，喉结重重滚动两下。
藏经阁飞檐下的青铜风铃突然齐鸣。
白宇轩摸出怀里的辣椒腌制图，羊皮卷边缘焦痕与玉简纹路严丝合缝。
他踏上青玉台阶时，发现每走三步石阶便多出一道裂痕，裂缝里渗出的灵气冻得脚底发麻。
新来的？守阁老者眼皮都没抬，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面前墨玉棋盘，卯时三刻前出来。
二层木梯在脚下咯吱作响，白宇轩扶住栏杆的瞬间，掌心火纹突然窜出寸许金芒。
阁楼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是百十只蚕在同时啃食桑叶。
他转过第七个檀木书架时，瞥见某卷竹简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溪流朝着东北角淌去。
《九转锻体诀》的书脊突然爆开火星，白宇轩缩回手的刹那，隔壁《玄冰录》表面凝结的霜花已爬上他袖口。
少年倒退两步撞在某个温软物体上，回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竖瞳——半人高的玉貔貅摆件不知何时转过了头颅，口中含着的铜钱正滴溜溜打转。
阁楼东南角突然亮起萤火，白宇轩望着浮在半空的三千盏青铜灯，每簇火苗里都跃动着不同颜色的功法符文。
他衣襟里的辣椒图突然发烫，烫得心口那片皮肤突突直跳。
少年伸手摸向灯盏群边缘某簇靛蓝色火焰时，指尖距离火苗尚有半寸，整片灯海突然如风吹麦浪般朝两侧分开。
某种类似灶膛火星迸裂的噼啪声在耳畔炸响，白宇轩望着灯海尽头那卷悬在蛛网上的灰扑扑典籍，封皮上歪歪扭扭的长生二字正渗出铁锈味的血珠。
他刚要抬脚，脚下青砖突然浮现出龟甲纹路，缝隙里钻出的银丝瞬间缠住脚踝。
藏经阁顶层的铜钟毫无征兆地轰鸣，惊得少年慌忙后退。
那些银丝如退潮般缩回地缝时，他后背已抵上某个冰凉的书架，后颈突然触到黏腻的墨迹——半幅未干的符箓正从书架背面缓缓渗透过来，朱砂绘制的锁链图案在他衣领上印出淡淡红痕。
白宇轩屏住呼吸后退半步，后颈的朱砂锁链印痕突然发烫。
他盯着那幅仍在蠕动的符箓，袖中右手掐了个刚学的清心诀。
符纸上的墨迹突然凝固成冰碴，簌簌落在地面。
东南角的萤火忽明忽暗。
少年转身时腰间的青铜铃铛发出轻响，惊得书架顶端某本兽皮书哗啦啦翻动起来。
他望着悬浮灯海中流转的功法符文，突然注意到某簇紫色火焰里沉浮的玉简——简身刻着的青铜鼎纹竟与火灶房的调料罐如出一辙。
紫气驭鼎功？白宇轩指尖刚触及玉简边缘，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本能地缩进两排书架间的阴影，看见三个外门弟子簇拥着朝这边奔来。
领头的正是清晨遇见的钱大金，此刻他手中罗盘正对着紫色灯焰疯狂转动。
果然是甲等功法！钱大金眼中精光暴涨，鎏金飞轮骤然从袖中飞出。
白宇轩贴着冰凉的书架缓缓下蹲，眼见那飞轮削断了三盏青铜灯的锁链。
坠落的灯盏在青砖上砸出焦黑印记，紫色玉简被钱大金隔空摄入手心。
少年攥紧袖口的指节发白。
他盯着钱大金腰间晃动的黑铁令牌，突然想起上月火灶房张师兄被执法堂带走时，脊背渗出的血渍将粗麻衣料染成了深褐色。
阁楼深处传来纸张撕裂般的脆响，将他惊醒过来。
绕过七扭八拐的书架群，白宇轩发现西北角有团灰雾在缓慢旋转。
雾气中隐约可见半卷竹简，其上不死二字被蛛丝缠得只剩残影。
他伸手时袖口滑落半寸，昨夜修炼《离火诀》留下的灼伤疤痕突然渗出金红微光。
嘶——竹简表面的蛛网应声而断，露出下方用兽血书写的长生二字。
白宇轩瞳孔骤缩，这字迹与火灶房梁柱上那行灶火不绝，长生可期的箴言竟有九分相似。
他毫不犹豫地扯断最后一根蛛丝，竹简入手瞬间化作流光钻入眉心。
阁楼突然剧烈震颤，所有书架同时朝西北方向倾斜。
白宇轩踉跄着扶住墙壁，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凝出枚墨色符文，细看竟像截枯树枝插在骷髅头上。
他慌忙将竹简塞进怀中，转身时撞翻了某个青铜香炉。
选好了？守阁老者依旧敲着墨玉棋盘，浑浊眼珠倒映着少年衣襟处渗出的淡淡血痕。
当那卷沾着蛛丝的竹简被放在棋枰上时，他枯瘦的手指顿了顿，上次选这个的弟子，在寒潭里泡了三个月才捞上来。
白宇轩感觉怀中的辣椒图正在发烫。
他想起昨夜修炼时，火灶房窗棂外飘来的丹桂香里混着的腐肉味，喉结动了动：请长老成全。
老者突然抓起棋罐里的黑子，啪地砸在少年锁骨下方。
白宇轩痛得闷哼一声，却见那棋子化作黑气渗入皮肤，在原先火纹旁凝成个骷髅印记。每月十五来喂它滴血。老者掀开竹简封皮，露出内页密密麻麻的咒纹，等这些字变成红色，记得给自己备口薄棺。
山风卷着丹桂香扑进藏经阁，白宇轩抱着竹简踏出门槛时，夕阳正将青铜风铃染成血色。
他摸了摸怀中突然变得冰凉的辣椒图，后颈未干的朱砂印蹭在粗麻衣领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红。
白宇轩盘坐在竹席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膝头的竹简。
当第一缕灵气钻入丹田时，脊椎突然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
他死死咬住裹着粗麻布的左手，右手指甲在青砖地面刮出五道白痕。
第二周天运转到肩井穴时，皮肤表面浮现出龟甲纹路。
少年脖颈青筋暴起，看着手背皮肤像晒干的河泥般片片剥落，露出下方粉红色的新肉。
藏在床底的辣椒图突然飘出焦香味，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猛地拽回躯壳。
五更天鸡鸣时分，木桶里的清水已被血污染成暗红色。
白宇轩拖着打颤的双腿挪到火灶房，龟纹锅边缘的铜绿在晨光里泛着诡异光泽。
他从怀里掏出三株带着晨露的延龄草，叶脉间流转的金线突然剧烈扭动。
火候差三息。张启明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正在偷吃烧鸡的黑俊峰差点摔进灶膛。
白宇轩盯着锅底浮现的龟甲纹，将昨夜收集的槐露缓缓倾倒。
水面映出他锁骨处的骷髅印记，此刻正渗出蛛网般的黑气。
丹药成型的瞬间，龟纹锅突然剧烈震颤。
陈景贤挂在梁上的腊肉簌簌落下，在接触到鼎炉蒸气的刹那化作白骨。
白宇轩顾不得烫手，抓起那枚泛着青紫光晕的丹药塞入口中，喉头立即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药力在胸腔炸开的瞬间，少年看见自己手背血管全部变成墨绿色。
藏经阁里那卷竹简上的咒文突然在眼前浮现，每个字符都化作带倒刺的钩子扎进经脉。
他蜷缩在柴草堆里抽搐，耳畔响起钱大金那日驾驭飞轮时的破空声。
不死者，谓天地之逆旅也......竹简开篇的字句突然在舌底泛起铁锈味。
白宇轩用最后力气咬破舌尖，借着剧痛引导暴走的药力冲向天灵穴。
脊椎再次发出爆豆般的声响，这次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当晨曦染红第七个窗格时，少年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昨夜脱落皮肤的位置覆盖着玉质光泽的新生肌理，瞳孔深处隐约流转着青铜鼎的虚影。
他摸着怀中变得温凉的辣椒图，发现心口位置多了个焦黑的鼎形印记。
月光再次洒进小院时，白宇轩注意到手腕内侧浮现的银色纹路。
这些细如发丝的线条正随着呼吸明灭，像是把漫天星斗拓印在了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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