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在皇城九重门外碎成三截。
巡夜太监提着灯笼拐过玄武巷,忽见宫墙渗出沥青般的黏液,琉璃瓦下竟垂着无数白磷鱼卵。
他刚要张嘴呼喊,喉管便被卵中窜出的红绳贯穿。
燕北翎就是踏着这具抽搐的尸身翻入禁苑。
少年玄衣蒙面,腰间骨笛缠着新得的逆鳞。
白日里平静的护城河,此刻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色,河底沉着十二具青铜楼船残骸——正是曹无咎余党作乱的明证。
“公子来迟了。”
假山后转出个提灯宫女,灯笼上绘着食人鲳戏珠图。
她脖颈处鱼鳞状的肌肤皲裂翻卷,露出底下白鱼布裹着的尸油——竟是曹无咎的傀儡残部。
骨笛尚未沾唇,宫女突然自爆成漫天鱼卵。
这些卵壳落地即化作三尺高的青铜俑,手中长戈刻满镇龙咒文。
燕北翎旋身避过戈阵,软剑削断三具俑人膝盖,却见断口处涌出黑水,瞬间将石砖腐蚀出龙爪印。
“锁龙渊的蚀骨水?”他足尖点着戈尖后撤,剑锋突然刺向东南角柏树。
树皮剥落的刹那,藏身树洞的操控者惨叫坠地——竟是白日船楼上逃走的弩手,此刻浑身爬满白磷鱼苗。
“曹相...在太庙...”弩手七窍钻出鱼苗前嘶吼道“他要...换龙心...”
话音未落,整座禁苑的地砖突然翻涌如浪。
三百青铜俑同时炸裂,黑水汇成九条恶蛟扑来。
燕北翎扯下逆鳞贴额,时空凝滞的刹那,他看见黑水深处浮着张人皮——正是三日前战死的燕北川!
软剑贯入人皮天灵盖的瞬间,皇城上空惊雷炸响。
燕北翎借雷光瞥见太庙方向升起血雾,雾中隐约有八十一盏引魂灯飘向摘星楼。
摘星楼底,曹无咎正在剥第七张人皮。
水晶棺中的女子心口插着龙指骨,周遭跪着四十九名童男童女。
老太监刀法精准,每剥下一张皮,棺中女子就多一分血色。
“还差慕容氏最后一块心头肉。”曹无咎将血淋淋的人皮覆在水晶棺上“当年燕南天把你调包给翎妃,本相可是亲眼看着那孽种被...”
寒光闪过,剥皮刀断成两截。
燕北翎破窗而入的瞬间,四十九名童男女突然睁眼,瞳孔皆是白磷鱼卵。
他们手捧心灯结成困龙阵,烛火映出棺中女子面容——与燕北翎眉眼九成相似!
“你娘亲的尸身,本相养了二十年。”曹无咎抚摸着水晶棺,脚下浮现北斗七钉阵“用慕容皇后的心头血浇灌,比锁龙钉更...”
笛声截断了他的狞笑。
逆鳞在燕北翎掌心旋转,那些本该袭向他的烛火突然调转方向。
童男女们尖叫着互相灼烧,困龙阵顷刻反噬布阵者。
曹无咎急退三步,袖中甩出十二道血诏——竟是盖着玉玺的弑君密旨!
“看看这个!”老太监将血诏拍向棺盖“你以为皇帝为何纵容本相二十年?当年慕容氏...”
软剑穿透血诏的刹那,玉玺印突然化作金蚕蛊。
燕北翎旋腕震碎蛊虫,剑锋却在水晶棺三寸前硬生生止住——棺中女子睫毛微颤,指尖正在凝结血珠。
“娘亲?”
迟疑的刹那,曹无咎的指甲暴涨三寸,直掏燕北翎后心。
少年被迫回剑格挡,却见老太监撕开朝服,心口处嵌着的正是缺失的那截龙指骨!
“你以为逆鳞能逆转时空?”曹无咎狂笑震落梁上积灰“龙心早被本相炼成...”
骨笛突然自鸣。
太庙方向传来编钟巨响,燕北翎怀中的半块玉佩应声飞出。
玉佩与水晶棺碰撞的刹那,整座摘星楼开始倾斜,那些被血诏控制的瓦砾竟在空中重组为前朝文字:
【慕容氏代天授命七星连珠逆乾坤】
燕北翎瞳孔骤缩——玉佩缺口处,正与水晶棺上的凹痕严丝合缝!
“原来你留着这手。”曹无咎突然暴起,龙指骨刺向少年咽喉“但七星已...”
剑光比雷声更快。
软剑挑着龙指骨钉入棺盖,燕北翎借势翻上横梁。
下方曹无咎的躯壳突然干瘪,人皮之下钻出条白磷鱼龙——这才是他修炼二十年的本体!
鱼龙摆尾扫塌半座楼宇,燕北翎坠落的瞬间,骨笛接住了逆鳞寒光。
时空凝滞的刹那,他看见鱼龙逆鳞处有道旧伤——与燕南天佩剑完全吻合。
笛声化剑鸣。
当逆鳞刺入旧伤时,整条鱼龙突然僵直。
那些被吞噬的生魂从鳞片缝隙涌出,托着燕北翎冲出血雾。
水晶棺在晨曦中浮现,棺中女子终于睁开双眼。
“北翎...”她指尖轻触少年眉间朱砂“慕容氏的劫数...”
话未说完,鱼龙残躯突然爆炸。
燕北翎护着棺椁坠入护城河,却在黑水中摸到块冰凉铁券——竟是慕容氏藏在皇陵的调兵虎符!
水面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
三十艘蒙冲战船围住河面,船头站着位戴青铜傩面的将军。
他手中长枪挑着曹无咎的头颅,声音透过面具闷响如雷:“末将慕容迟,恭迎少主归位!”
燕北翎握紧虎符,看见每艘战船的吃水线都刻着逆鳞纹——正是二十年前随慕容皇后殉葬的龙骧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