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艾尔琳坎的古老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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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常有人说人若要进步,就必须抛弃过去。但人总是忘不了过去,不是吗,亲爱的弗洛?

……

诺兰王国拜特瑠王第八年春

前两日,我们正式启程,离开艾尔琳坎了。

说到“我们”,也就是我和之前我遇到的那个精灵族……没错,她还是跟着我来了,虽然她那布满怀疑的眼神真的挺让人害怕的,不,我一点也不在意,丝毫不在意!

“肯洛迪亚?”那个女精灵族更加警惕了,“……那里是哪?”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她一定还记得我之前说我要去尼萨维尔,现在我突然改了目的地,她怀疑我也是能理解的。

放心啦,把人当做奴隶卖了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就算你是精灵族也一样。

只不过嘛……居然连肯洛迪亚都没听说过吗……这是真把我给吓到了,比尼萨维尔王被刺给我带来的震惊感还要强烈。虽然肯洛迪亚并不能算是一个富足强盛的国家,但那里神秘且多元的文化习俗还是挺出名的吧——准确地说,是举世著名。

埃塔戈米尔曾这样评价肯洛迪亚:“这个特殊的王国非常值得一去,特别是那些喜好怪异的人,也许他们一旦来到这里就再也不想离开。”

先不说这些,我得把这几天我看到的一些事给写下来——在我打算走白方道路时,那个精灵族阻止了我。

她表示自己知道一些离开艾尔琳坎的捷径——一条安全且可以直接绕过那些令人头疼的出境关口的破路。

为什么说破路?

因为任谁都能看出这条路荒废许久了。刚走上这条路时,我还害怕这精灵族是不是想找机会干掉我,或者是有她的同伴在这里设伏打算抢劫顺便杀人灭口。

这条路就离我们停留的那座村庄不远,而且就在白方道路的一旁。正当我好奇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条捷径时,我发现这条路的尽头就在前面几百步的距离——古幽森林。

人类与精灵族的百年战争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走进这片森林,传言精灵们的怪物同伴就居住在这里。

似乎精灵族们也没再走进这片森林——那些选择离开北方大陆的精灵族很好的证明了我的观点——如果这里真的是精灵族的庇护所,那他们为何不选择住在这片森林里以躲避人类?

我能想到的解释有很多。

也许这森林里真的存在未知的怪物,但它们并不是精灵族的同伴;又或许是,精灵族们不愿看到自己的故土森林被人类侵占便撒谎说这片森林居住着怪物等等。

但我确实是见识到了……一些我曾认为只存在于传说故事的事物。

这条小道并不好走,事实上,我根本无法辨识这条路——它早已被野草覆盖。但那个女精灵族似乎深知路的方向,我不得不承认,在森林外我是一位博学的天才,在这里,她才是贤者、我的引路人。

昨晚,我们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赶路。

“休,休息会吧……求你……了。”我带着哭音请求道。

那个家伙……居然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走了一天的路会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然后她一脸戏谑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似乎明白她为什么会被村里人针对了。

但这也让我感到了一些轻松,害怕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事,而一旦自己身处优势时,就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高傲的精灵族也与人一样呢,从劣根性这一方面来讲。而这几天我也并没有因为什么人为意外而丧命,我想我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了。

正当我们坐下休息,燃起篝火时,她突然站起来,满脸慌张惊恐的样子,还打算把我好不容易点燃的火扑灭。我马上冲上前阻止她,打算出口开骂以表我这几日的不满……接着我摔倒在地上——被她过肩摔了,天啊。她作出手势让我闭嘴。

她那过于严肃的表情让我意识到了些什么。我立刻将剑拔出,熄灭火焰。

周围一片漆黑——今晚没有月亮,我什么也听不见,但我却本能地感觉到,某些我从未见识过的事物就离我不远!

突然,原本漆黑的森林出现了点点亮光,它如同月光般洁白,向我们逐渐靠近。

越来越多,越来越刺眼。我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停止住。即使女精灵族将我按在地上,让我脸上沾满泥土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片漆黑的森林被它点亮了。不知为何,我脑中疯狂地充斥着一句呐喊——赞美养育之母!

“赞美养育之母!“我不禁跟着脑海里的声音喊道。

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但她马上恢复冷静,用力捂住我那忍不住张开的嘴。我试图摆脱她的束缚,却被她更加用力地按倒在地。

我就这样被压在地,脑中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大。

赞美养育之母!

赞美养育之母!

赞美养育之母!

我看到了,闪光的鳞片,巨大的白色之翼——白龙!只在神话里出现的白龙!被诗人歌手赞美的神圣洁白之龙!

我无法顾及其它,瞪大双眼注视着它那刺眼的光芒,我快要双目失明了!

女精灵族压在我的身上,一只手狠狠地按住我的头,让我不再看见那道光芒,另一只手则捂住我的嘴巴。她似乎是在匍匐膜拜着什么——那头白龙?还是养育之母?!我完全不懂,我现在只想要挣脱她的束缚,想要大声呐喊,呐喊那一句话——

赞美养育之母!

赞美养育之母!

接着,我醒了过来。

我抬头四处张望,我不敢相信那是现实,也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然后我注意到,那位女精灵族在盯着我,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叫什么名字?“

“恩尼尔。“

“还有……“

“没了。“

她瞪着我,我也回瞪着她。就这样持续了好几秒。

“唉,“她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吧。“

于是旅程继续。

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完全不了解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在今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我才似乎明白了她为何会走这条路。

我们来到了古幽森林的边缘——高耸的悬崖,一个巨大的天坑被古幽森林包围。我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就是真相吗……精灵族在掩盖的奥秘?

我看见围绕着巨坑各处的瀑布,飞翔的白色鸟群。一座直至天空之顶端的山就坐落在天坑的中心,而那座庞大的宫殿就围绕着它,随它一同步入天空!

它由精灵族们最痴迷的纯白大理石打造,即使被遗弃了,大片的树林遮盖了它原本的面貌,但我依然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神圣与神秘……哪怕是那卡瑞兰卡神圣宫殿也完全无法与其媲美!

如果我能将我所见到的全部记下并发表出去,将精灵族们掩盖的奥秘揭露的话,我一定可以成为比埃塔戈米尔更加著名——

她跪下了,对着那座宫殿。

在这里,在远离它的悬崖边上,跪下哭泣……

赞美养育之母,我不禁如此想到。

这里是她——精灵族们的故乡,有关他们一切的起源。两百年前,精灵族们为了保护这片土地,撒下谣言的种子永远离开了这里。

我突然感觉,那些不负责任地说着人必须抛下过去走向未来的家伙是多么无耻愚昧。

如果一个人拥有了一个比自身性命还要重要的事物,他又怎么能够抛弃它,遗忘它?既然真的发自内心地去爱它,就一定不会将其舍弃。

艾尔琳坎的精灵族们的生活比其它地域的精灵族的生活更加艰苦,更加受到当地人的针对。但他们没有选择离开,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热爱的故乡就在这里,就在艾尔琳坎的古幽森林。今天,这位女精灵族可能就是来这里向自己的故乡告别吧。

那头白龙……也许它就是精灵族们的朋友,也许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为了保护他们珍视的事物,他们离开了故乡,离开了他们的守护者,将它独自留在了这片孤独的土地……

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早晨醒来时她发红的眼眶,以及她埋头哭泣的样子。

古幽森林本身就是遗迹,它埋藏着精灵族们所有的遗憾和夙愿。

当时的精灵族还有多少人还活着?如今又有多少精灵族人还记得,他们曾有一个,美丽神圣的家园?

我希望他们终有一日能够重回到这里,让孤独的神不再孤独,让陈旧的宫殿不再陈旧,让悲哀的灵魂不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