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法则特性……献祭……”
这两个词,像是两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心尖上,烫得她浑身一哆嗦,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她不是莫娜,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神神叨叨的星象命运;她也不是丽莎,没有浸淫在故纸堆里练就的渊博知识。但“献祭”这两个字眼,光是听着,就足够让她从头到脚都泛起一股子冰冷的寒意。
那是一种比单纯的死亡,更加恶毒,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掠夺。
林刻那不成调的意念,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锋利的冰碴子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扎在她的灵魂深处,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发颤。
“快!快走!”芭芭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她甚至都顾不上去擦拭那些不受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手忙脚乱地,将手心里那滩几乎要彻底散开、不成形状的幽蓝色史莱姆身体捧得更稳当了些,踉跄地转过身,就要不管不顾地冲出这个该死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地下祭坛。
林刻那虚弱到了极点的意识,却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行动。“不……不是我们……是分身……先去……”他的意念断断续续,痛苦如同实质化的利爪,在他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灵魂本源上,疯狂地抓挠着,撕扯着,“我……本体……现在动不了……会……会拖累你……”
芭芭拉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低下头,看着手心里那团奄奄一息的幽蓝色光芒,它甚至连维持一个最基本、最稳定的球形都做不到了,光芒黯淡得,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彻底熄灭在她的掌心。
是啊,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参与战斗了,恐怕就连最简单的移动,都成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绝望,像一只冰冷而粗暴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出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沙哑的哽咽。
“图书馆……丽莎老师的……禁书区……”林刻的意念,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凝聚着,每一个字的传递,都像是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那个分身……应该……最快……”
芭芭拉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浸润得通红的碧色眼眸里,却在这一刻,闪过了一丝出乎意料的决然。“我带你去!”她死死地咬着下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用力挤出来的,“你的分身需要引导!需要……一个清晰的坐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份突如其来的笃定,但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她,林刻的本体如果在附近,他的那些魂火分身,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才能更精准地执行他的命令。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也绝对不忍心,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林刻沉默了。芭芭拉的这份坚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滚烫的温度,透过那道脆弱却坚韧的灵魂链接,像一股微弱的暖流,悄悄温暖了他那片因为剧痛和绝望而变得冰冷刺骨的本源。
“……好。”一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轻轻地传来,“但是……万一……你……”
“没有万一!”芭芭拉几乎是吼着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我们一起去!她们,我们必须一起救回来!”
她不再有片刻的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林刻的本体护在胸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调动起体内每一丝尚存的能量,朝着记忆中西风骑士团图书馆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冰冷的石砖上,仿佛要踏碎这片土地上残留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少女那件原本洁净的祈祷服,在疾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金色的发丝很快就被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浸湿,凌乱地紧贴在她那张因为恐惧和焦急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颊上。她怀中的林刻,正承受着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来自灵魂层面的剧烈煎熬。
那个被强行斩断链接的魂火分身,其消亡所带来的冲击,不仅仅是力量上的简单损失。那是灵魂的一部分,被活生生、血淋淋地撕裂、然后被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力量彻底吞噬!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本源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滚烫的、足以熔化钢铁的铁水。
【万象命轮】之上,那颗代表着丽莎的、原本闪耀着优雅紫色光芒的星辰,此刻,那最后一点微弱的余光,已经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那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噬殆尽。
而那道如同跗骨之蛆般,阴魂不散的幽幽叹息,依旧在他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带着一丝嘲弄,一丝冰冷,无情地回荡着。
“循环……尚未终结……”
“无知者……总是妄图撼动……早已注定的……命运的基石……”
去他妈的命运!去他妈的该死的循环!
林刻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中疯狂地咆哮着,仅存的那一丝丝理智,如同过载的中央处理器,疯狂地运转着,将所有还能调动的计算力,都投入到了对当前这绝望局势的分析和对策的制定上。
他必须撑住!无论如何,都必须撑下去!至少,要撑到他的魂火分身,找到她们!或者,撑到芭芭拉带他抵达目的地!
与此同时,西风骑士团,那座平日里安静肃穆的图书馆,禁书区的最深处。
幽暗而狭长的走廊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陈年旧纸张特有的霉味,以及一丝极淡、却始终萦绕不散的蔷薇花香。林刻那个专门强化了潜行与感知能力的魂火分身,如同一缕微不可察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排排高耸入顶的巨大书架。
这里,是丽莎·敏兹的领域。每一个角落,空气中的每一个尘埃,都残留着她那独特而强大的雷元素魔力印记。
分身那双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眼睛”,【补天之眼】的雏形能力,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环境中一切可能存在的、有用的信息。
突然,它停住了。
在一处被施加了数道复杂交错的封印的古老书架前。这里的蔷薇花香,比走廊其他地方都要浓郁了数倍,却诡异地夹杂着一丝极不和谐的、微弱到了极点的焦糊与淡淡的血腥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深渊教团那种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臭气息。
分身没有实体,它轻易地,如同穿过一层薄薄的水幕般,穿透了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坚不可摧的魔法封印。
书架之后,并非冰冷坚硬的墙壁,而是一个被巧妙手法隐藏起来的、空间异常狭小的密室。
密室的正中央,一个仅仅绘制了一半的、结构极其复杂的炼金法阵,正闪烁着极不稳定的、明暗交替的紫色电光,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能量失控而彻底崩溃。法阵的边缘,清晰可见几滴早已凝固的、呈现出暗红色的血迹。
是丽莎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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