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术演算完毕。】
【三日后，西南方向，将有小规模蝗群过境，可能波及部落农田边缘。】
蝗灾。
秦昊眼睫轻颤，这要命的巧，来得恰好。
他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是祸，亦可以是福。
……
次日，晨曦洒落石屋。
祝融焱在擦刀，动作不急不缓，像在抚摸情人。
“刀不磨，上了山就是个废物。”她头也不抬，“有事？”
秦昊挨近了些，火光映得他半边脸，神情肃穆：“首领的刀为杀生，秦昊的眼，为求生。”
祝融焱擦刀的手停住，终于抬眼看他，不耐烦的说：“别跟我绕弯子。”
“我看见了虫子。黑压压一片，会飞的虫子。
三天之后，会从西南方来，目标，就是我们的红薯苗。”
祝融焱盯着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像要把话从骨头里逼出来：“你怎么看见的？”
秦昊道：“云是信，风是使。我以前见过。”
他躬身，将难题直接递了过去，“信，或不信，全在首领一念之间。”
此次对话，像风一样传遍了部落。
议事石前的狩猎商议，被一声声骨杖顿地打断，巫来了。
“首领，老身听说，那秦昊又在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祝融焱皱眉：“大祭司，事关食物，不得不慎重。”
巫笑了，像是听见个天大的笑话：“我问过山神了。
未来三日，风和日丽，宜出猎。
他那是妖言，怕他种的邪物败露。我自会祈福，佑我族人。
神启在此，岂容一个男人乱我族心？”
巫转向围观族人，声音拔高：“我将择吉时。
为部落祈福，佑我族人狩猎顺利，风调雨顺！”
几个年长的女人立刻附和：“是啊首领，狩猎才是过冬的根本啊！”
“听大祭司的，总没错！”
祝融焱沉默了，目光在聒噪的神权和沉默的秦昊间划过。
最终选择质问后者：“大祭司有神启，你有什么？”
秦昊上前一步，直接无视了巫：“秦昊不跟大祭司争辩神启真伪。
我那命来压，三日后，若平安无事，我自请离去，任凭处置。
若虫灾来了……部落的红薯苗，等不了我们后悔。”
祝融焱看着他，忽地觉得，这世上有些事，信人比信神，要踏实。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领袖的豪赌：“巫的祈福，照常。狩猎队，也准备。”
她转向秦昊，“我再拨给你二十人，多是半大孩子和体弱的。
其余，你自己想办法。三天后，要么你滚，要么……那些虫子滚。”
“谢首领。”秦昊躬身。
于是，部落分成了两边。
一边向天祈求，鼓声隆隆，一边向地刨食，石锄无声。
秦昊正领着一群老弱在田边挖沟。
有个女丁望着祭坛的烟，困惑地问：“秦长老，咱们在这挖泥巴，真比大祭司的香火管用？”
秦昊停下手里的活，温和地看着她，又扫了一圈面带疑虑的众人。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阿姆，你家里有孩子吧？”
那女人一愣，点点头。
“我们不信神，但总得信自己的肚子。
现在多流一滴汗，冬天你孩子就能多吃一口热乎的红薯。
若是虫子真来了，我们守住了，这些苗就是我们孩子的命。
祭司为部落祈福，我们为自己的孩子拼命，不冲突。”
众人一阵沉默，随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第三日，清晨。
天空碧蓝如洗。
巫立于高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秦昊那，笑意鄙夷：“看见了么？
晴空万里！什么虫灾，不过是妖言惑众的伎俩。
等着吧，等狩猎队满载而归，看他怎么收场！”
狩猎队已在部落广场集合，祝融焱披上虎皮坎肩，正准备亲自带队出发。
就在此时。
西南天际，一点墨点出现，起初无人注意。
那墨点迅速扩大，如浓墨滴进清水般晕染开来。
嗡嗡之声由远及近，初时细微，继而清晰，最后竟有些震耳欲聋。
“天……天黑了！”
“是飞虫！是山神发怒了！”一个族人惊恐跪倒。
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尖叫：“不对！是秦长老说的虫子！虫子真的来了！”
巫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化为愕然，继而变成一片死灰。
“点火！”
秦昊一声断喝，止住慌乱。
备好的草堆轰然燃起，艾草与兽粪的刺鼻浓烟，立成一道灰黑的墙。
蝗群已至，遮天蔽日。
它们撞上烟幕，部分被呛得晕头转向。
另一些则悍不畏死地冲入，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那些女丁爆发出惊人勇气，尖叫着，挥舞简陋工具拼命扑打。
“别慌！集中力量守住红薯苗最密的地方！”
秦昊站在田埂上冷静指挥。
“隔离沟能挡住一部分，掉进去的暂时不用管！”
祝融焱反应极快，对狩猎队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守住那些苗！”
女战士们如梦初醒，丢下武器，抄起手边一切可用的东西冲向田地。
烟熏火燎，人声鼎沸，一场人与蝗虫的战争，惨烈上演。
当最后一小撮蝗虫仓皇逃离，天光重现。
部落东面一片狼藉，却奇迹般地保住了大部分的红薯苗。
死寂。
劫后余生的众人呆呆地站着，看着这片战场，脑中一片空白。
“保住了……我的天，保住了！”一个女人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多亏了秦长老……他……他真是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个依旧站在田埂上的清瘦身影上。
他身上沾满草屑泥土，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老祭司巫拄着骨杖的手剧烈颤抖，看着那片虽狼藉却保住根基的田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输了，输得神罚未至，人心已去。
祝融焱大步走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地看着秦昊。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真的能看见未来？”
秦昊微微一笑，阳光下那笑容竟有几分神圣：“我看不见未来，首领。
秦昊不过侥幸，略通天时。
真正庇佑我烈火部落的，是这片土地，是诸位的勤劳，也是……上天不忍我等受苦的眷顾。”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居功，又将自己与天意联系起来。
话音落下，先前那个被秦昊问话的女丁。
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对着秦昊的方向，虔诚叩首。
“神子！”她嘶哑地喊道，“您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神子啊！”
这一声，如同火星。
“神子！”
“神子！”
呼喊声此起彼伏，从零星几声，到汇成洪流。
部落众人看向秦昊的眼神，已然从怀疑，彻底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洞察术反馈：祝融焱忠诚度：80（信任度大幅提升，开始产生依赖心理）。】
【洞察术反馈：部落部分成员忠诚度提升。威望：烈火部落（大幅提升）。称号解锁（初级）：神子。】
秦昊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精光。
“神子？”他心中嗤笑，“我可不是什么神子。
不过是个想好好活下去，顺便把这操蛋世界修一修的现代人罢了。
这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