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林若晴高二,冬天特别冷,冷得像是连情分都会被冻裂。
林若晴坐在厨房的灶台边,抱着缩成一团的林子然。弟弟又发烧了,小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却一直在喊冷,嘴唇发紫。她用自己的体温紧紧贴住他,双手发抖,却不敢离开。锅里还煮着姜汤,冒着热气,她没精力顾上那已经快要煮干的锅子,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念着:“别再烧上去了,拜托,子恩你要撑住。”
一小时前,门“砰”一声被甩上。母亲的身影决绝得像一把刀,从她生命中切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你爸那点死薪水能干嘛?三十六岁还窝在小学教美术,过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母亲提着她那只红色行李箱,一脸倦怠和嫌恶,“我不要你们了,我有新的生活,你爸签了字,钱也留了,你们自己过吧。”
林若晴原本站在玄关处想拦她一句,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她记得那张离婚协议书,是母亲逼父亲签的。二十万,像是对这段婚姻的“买断费”。母亲说,那是“补偿”。她要跟一个搞房地产的大老板走,那人开奔驰、穿名牌,还愿意送她去“真正的上流生活”。
父亲林启安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他眼神涣散,手还攥着钢笔,签名歪歪斜斜,像是他最后一次低头。他一直是个温吞的人,从年轻时起就爱画画,喜欢带学生,甘于平凡。他不是不努力,只是一直不愿意放弃热爱。他的温柔,被当作了没出息。
“你知不知道,在你妈眼里,我连一张宴会的请帖都拿不出手。”父亲那天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而那天之后,他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像是被母亲顺手带走了灵魂。
弟弟林子然,7岁,身体也不好,一感冒就发烧,动不动就喘不过气。母亲走了之后,他变得更黏她,夜里常常蜷在她怀里说梦话,梦里还在喊妈妈。可她知道,他已经快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
“姐姐,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弟弟有一次问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会。”她摸着他的头,轻轻地说,“只要姐姐还在,会一直一直陪着然然乖宝的。”
可事实上,她知道——温馨的家早在那天就已经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