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声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杨影的心尖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下意识攥紧的刀叉，在餐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来了。
真的来了。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新闻头条和各大红毯上的范爷，此刻就站在门外。
可能还提着……豆浆和油条？
这个画面太过魔幻，杨影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这荒诞到极点的信息。
反观周扬，却像是没听见门铃声一样，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他甚至还端起咖啡杯，又浅酌了一口，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愣着干嘛？”他瞥了一眼魂不附体的杨影，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老板娘，你的专属外卖到了，不去迎接一下吗？”
“我……”杨影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迎接？她拿什么去迎接？
是该摆出老板娘的架子，还是该扑上去要个签名？
“算了，看你这点出息。”
周扬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嫌弃表情。
他整理了一下睡袍的领口，那松松垮垮的样子，充满了刚起床的慵懒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然后，他就这么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杨影的心跳上。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盯着周扬的背影，连呼吸都忘了。
终于，周扬的手搭在了门把上。
咔哒。
门开了。
门外走廊的灯光瞬间涌了进来，勾勒出两道身影。
为首的，正是范彬彬。
她今天没有穿什么高定礼服，只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脸上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和一抹鲜艳的红唇。
气场依旧强大，但那份平日里的生人勿近，此刻却被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破坏得一干二净。
两个朴实无华的塑料袋。
一个袋子里，隐约能看到几根金黄的油条。
另一个袋子里，是几杯用纸杯装着的豆浆，杯壁上还氤氲着温热的水汽。
在她身后，是满脸憔悴，眼圈发黑的经纪人穆小光。
他脸上的表情，比便秘了一个星期还难看，活像刚参加完自己的追悼会。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范彬彬和穆小光看着门内穿着睡袍、头发微乱、一副刚睡醒模样的周扬，也是一愣。
他们想象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或许是西装革履的商业巨鳄，或许是气势逼人的青年才俊，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居家且随意的模样。
这种随意，比任何刻意的下马威都更具冲击力。
因为它传达了一个信息：我根本没把你们当回事。
“周董。”
最终，还是穆小光先撑不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敬地欠了欠身。
周扬倚着门框，连让他们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目光下移，落在了范彬彬手里的塑料袋上，像是检查贡品一样，挑了挑眉。
“哟，还热乎呢？”
他轻飘飘地开口，语气像是跟楼下便利店的店员说话，
“陈记的豆浆，李记的油条，没买错吧？”
范彬彬红唇紧抿，墨镜下的眼神看不真切。
半晌，她摘下了墨镜。
那是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此刻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依旧艳光四射。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隐忍，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董说笑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丝独特的沙哑，
“您吩咐的事情，我们不敢办砸。”
她向前一步，将手里的两个塑料袋递了过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递出什么顶级奢侈品。
周扬却没有接。
他侧过身，露出了身后餐厅里，正襟危坐，紧张得像个鹌鹑似的杨影。
“别给我啊，”周扬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这是我们老板娘的早餐，你得亲自送到她手上。”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毕竟，这是你试镜的第一项内容——服务意识。得让客户满意才行，对吧？”
轰！
杨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嗡嗡作响。
范彬彬和穆小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让他们进来，当着杨影的面，亲手把早餐奉上？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在把范彬彬的骄傲和脸面，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一片一片地撕下来，再狠狠地踩在脚下！
穆小光急得冷汗都下来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范彬彬却抬手拦住了他。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懒洋洋倚在门边的周扬，又看了一眼餐厅里那个不知所措的杨影。
几秒钟后，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玩味，一丝自嘲，还有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好啊。”
她提着豆浆油条，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利落。
她径直走到餐桌前，穆小光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像个提线木偶。
杨影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范彬彬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强大的气场，压得杨影几乎喘不过气来。
“杨小姐，你的早餐。”
范彬彬将两个塑料袋，轻轻放在了餐桌上。
那张摆满了精致西式早点的餐桌上，突然出现了豆浆油条这种极具烟火气的东西，画面显得滑稽又诡异。
周扬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拉开杨影身边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根油条，掰了一小截，放进嘴里。
“嗯……”
他嚼了嚼，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有点凉了。李记的油条，要刚出锅的才好吃。看来范小姐对业务还是不太熟练啊。”
穆小光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您老人家让人家九点到，人家八点就得去排队，紧赶慢赶送过来，能不凉吗！
范彬彬却依旧保持着微笑，仿佛周扬点评的不是她的服务，而是天气。
“下次注意。”她说。
“还有下次？”周扬乐了，他指了指那杯豆浆，“打开，喂我们老板娘喝一口。”
“周扬！”
杨影终于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太过分了！
然而，范彬彬的动作，比她的惊呼更快。
她真的伸出手，撕开了豆浆杯的封口，将吸管插好，然后……递到了杨影的嘴边。
“杨小姐，请。”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无懈可击的微笑。
杨影彻底石化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豆浆，又看看范彬彬那张美艳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喝，还是不喝？
这他妈是个世纪难题！
就在她纠结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周扬伸出手，拿过那杯豆浆，自己喝了一口。
“啧，太甜了。”他嫌弃地放下杯子，然后揽住杨影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站着的范彬彬和穆小光，脸上的戏谑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审视。
“早餐送到了，态度也看到了。”
“总体来说，服务意识勉强及格。”
周扬用餐巾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餐前开胃菜。
穆小光长长地松了口气，以为这屈辱的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周扬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好了，热身结束。”
周扬的目光扫过范彬彬，最后落在了她脚上那双精致的高跟鞋上，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现在，开始试镜的第二部分吧。”
“老板娘，你坐好。”
“让她，给你把鞋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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