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的星光尚未褪尽,《句号》的余音仍在寰宇回荡,刘亦辰的名字早已如日中天,成为文娱圈公认的“六边形战士”。然而,当邓子棋轻声告知他周末将正式拜见她的父母时,这位在片场挥斥方遒、在商界运筹帷幄、在乐坛掀起风暴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感。
出发前夜,顶层公寓的衣帽间灯火通明,俨然成了战场。
刘亦辰站在穿衣镜前,眉头紧锁,手里拎着第三套西装。深灰?过于商务。藏青?略显沉闷。浅卡其?会不会不够庄重?平日里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助理送上最完美着装方案的总裁,此刻对着镜子反复比划,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套浅灰格纹三件套,配那条藏蓝暗纹领带,再搭深棕色牛津鞋,很合适。”邓子棋倚在门框上,看着自家平日里气定神闲的男人罕见的慌乱,忍俊不禁。她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领带结,指尖拂过他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放松点,刘大导演。你可是白玉兰最佳导演,是写出《十年人间》和《句号》的音乐制作人,是辰迹的掌舵人,不是去参加高考面试。”
刘亦辰抓住她的手,掌心竟有些汗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这不一样,子棋。那是你父母。”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片场掌控全局的感觉,却发现徒劳,“我查了资料,伯父是退休的文学系教授,伯母是知名的神经内科主任医师,书香门第,严谨治学…我怕…”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眼底的忧虑清晰可见——怕自己这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靠“系统”开挂的“俗人”,入不了二老的法眼,更怕自己无法匹配他们精心培养的掌上明珠。
邓子棋心尖一软,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踮起脚尖在他紧蹙的眉间落下一个安抚的吻:“傻瓜。你忘了《士兵突击》里那份泥土里的厚重?忘了《十年人间》里对宿命的深刻解读?忘了你在我爸妈书房里那些被翻烂了的哲学和历史书?你的才华、你的思想、你对艺术的追求,早已超越了‘娱乐圈’的范畴。他们看重的是这些,是你这个人本身。更何况,”她狡黠一笑,“有我呢。”
邓家位于城西一处闹中取静的院落。白墙黛瓦,庭院深深,几竿翠竹倚着青砖墙,角落里几株腊梅正吐露着清冽的芬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与刘亦辰熟悉的商业酒会或喧嚣片场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属于知识与涵养的威压悄然弥漫。
开门的是邓母。一身质地精良的米白色羊绒衫,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和蔼却带着医生特有的敏锐与审视。她的目光在刘亦辰身上快速扫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从衣着的得体程度到气色的健康状态,瞬间完成初步评估。
“阿姨好,我是刘亦辰。初次登门,一点心意。”刘亦辰连忙躬身问好,双手奉上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套绝版的古籍善本影印集(给邓父),和一盒顶级的祁门红茶(给邓母)。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得近乎拘谨。
“小刘来了,快请进,太客气了。”邓母微笑着接过,语气温和,但那洞察一切的目光让刘亦辰感觉自己像是被推上了手术台。
客厅布置得典雅而充满书卷气。一整面墙的书柜直抵天花板,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从线装古籍到外文原版,从文学历史到医学专著,无声地彰显着主人深厚的学养。邓父从书房闻声走出。他身形清瘦,穿着朴素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古井,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智慧。
“伯父好!”刘亦辰连忙再次躬身,心跳如擂鼓。面对这位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的老教授,他感觉自己像个交作业的小学生。
“亦辰是吧?坐,坐,别拘束。”邓父声音温和,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拿起紫砂壶开始娴熟地温杯烫盏。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的从容。但这从容,反而让刘亦辰更加紧张。
**战战兢兢:灵魂的拷问**
茶香袅袅,气氛看似融洽,但无形的“考试”已经开始。
邓母将话题引向健康:“小刘啊,听子棋说你们工作都很忙?《士兵突击》那段时间,听说你在军营一待就是几个月?身体吃得消吗?我看你气色还不错,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定期体检,神经系统的保养很重要……”一连串专业而关切的询问,让刘亦辰感觉自己像个需要全面检查的病人,只能连连点头,保证一定注意。
邓父则看似随意地聊起文化:“亦辰,你拍《士兵突击》,扎根军营,展现军人精神,立意很好。最近那首《十年人间》,歌词里对宿命、守护的探讨,也很有深度。现在年轻人爱看网文,《盗墓笔记》这类作品,你觉得它构建的庞大世界观和那些关于‘终极’的隐喻,其文化价值在哪里?是纯粹的猎奇,还是对某种集体潜意识或历史隐秘的映射?”问题看似平和,却直指核心,带着学者特有的犀利与深度。
刘亦辰后背瞬间绷紧!他飞快地在脑中调取系统灌注的知识和自身的理解,组织语言,力求严谨:“伯父,我认为《盗墓笔记》的价值,在于它用惊险悬疑的探险外壳,包裹了关于人性、责任、守护以及对未知文明、历史谜团探索的内核。‘终极’的隐喻,可以理解为人类对自身起源、命运、以及宇宙未知的永恒追问,这种追问本身就具有哲学层面的价值。它满足了读者的猎奇心理,但更深层次上,它激发了人们对历史、文化、以及自身存在意义的思考。就像我们仰望星空,既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自身定位的探索。”
他回答得谨慎而深入,甚至引用了几个哲学概念和考古学案例。邓父听得很专注,偶尔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偶尔会停留在刘亦辰因紧张而微微握紧的拳头上。
邓子棋在一旁看得既心疼又好笑,适时地插入话题,讲起刘亦辰为了拍好一个镜头在泥水里反复打滚的糗事,或是他半夜灵感爆发写歌吵得她睡不着的趣闻,巧妙地调节着气氛。刘亦辰感激地看向她,悄悄在桌子下握紧了她的手,汲取着那份支撑他的力量。
午餐是邓母亲自下厨的家常菜,精致可口。饭桌上,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邓母不再追问健康,转而聊起邓子棋小时候的趣事,邓父也温和地询问了辰迹文化在传统文化推广方面的一些规划。刘亦辰渐渐放松了一些,也能顺着话题聊几句自己的看法。但当邓父看似不经意地问起:“亦辰啊,你和子棋都处在事业的巅峰期,对未来的人生规划,比如家庭方面,有过深入的沟通吗?”时,刘亦辰刚夹起的狮子头差点掉回碗里,耳根瞬间通红,只能含糊而郑重地表示:“伯父伯母放心,我和子棋都视对方为此生最重要的人,未来的规划,我们一定会共同面对,以家庭为重。”
一顿饭下来,刘亦辰感觉比拍完一整部《士兵突击》还要耗费心神。每一次回答都字斟句酌,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得体。他引以为傲的控场能力、深邃的思想,在邓家这方浸润着书香与温情的天地里,似乎都显得有些笨拙。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真挚的情感和家庭的责任面前,所有的光环和成就,都需要回归到最本质的“人”的层面去接受审视。
告别时,邓父邓母送到门口。
邓母将一盒包装好的点心塞到刘亦辰手里,温和地叮嘱:“小刘,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有空常和子棋回来。”
邓父则拍了拍刘亦辰的肩膀,沉静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亦辰,今天聊得很愉快。你对艺术的理解和追求,很有深度。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张弛有度。路还长,慢慢走。”
没有热烈的夸赞,没有明确的“通过”,但那温和的叮嘱和肩膀上沉甸甸的一拍,却让刘亦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这或许就是来自书香门第最深沉、最含蓄的认可。
回程的车里,刘亦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像打了一场艰难的胜仗。
“怎么样?我说了不用紧张吧?”邓子棋笑着看他。
刘亦辰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疲惫的脸上绽开一个无比舒心的笑容:“嗯。伯父伯母…很好。”他顿了顿,侧过头,无比认真地看着邓子棋,“我会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也配得上这个家的男人。”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刘亦辰靠在邓子棋肩头,意识深处,那座永恒矗立的灯塔光芒温润。没有【兵锋】的锐利,没有【幽邃】的神秘,没有【破茧】的绚烂,只有一种如同邓家书房般宁静而恒久的暖光,映照着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那里,是关于“家”的责任与温暖的承诺。这场见家长的战役,没有硝烟,却让他领悟了比任何奖项都更珍贵的勋章:一份沉甸甸的、关于爱与责任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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