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离开的病房很安静。道贤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之前看到的阳光的残影在黑暗中闪动。
道贤在记忆中游走。
郑熙成的记忆中。
记忆中的郑熙成正在和团子对话。
重新回忆起无数次的记忆。
如果是录像带的话，反复看了同一段，因为录像带已经增加了。
细腻地拨开自然浮现的情感，急于从中找到什么。
【停！】
记忆瞬间戛然而止。
道贤慢慢抬起了眼皮。
他面前漂浮着一团熟悉的光。像忍气吞声一样反复鼓起身体，好像在深呼吸。
【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响起了强烈的震动，让人脑袋嗡嗡作响。
自从上次生气回去后，一周没见了。
在内心的一个角落里充满了微妙的亲切感、喜悦和思念。
道贤吐气了。
“这不是我的感情。”
团子的感情不是自己的，而是“郑熙成”的。
道贤压抑着那份亲密的感情，淡然地看着团子。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呵！块儿叹了一口气。
【本想挖地洞挖到什么时候，结果挖得没完没了！嗯？还想亲手挖自己棺材里的洞进去！】
道贤没有否认。
从哥哥咽气，继承了他的生活，继续生活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原谅自己。
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计划什么，开心地笑着的样子非常可怕。
如果更关心的话，如果更注意的话。
那样的话说不定能阻止呢。
一个接一个的后悔抓住了道贤的脚腕。
“最终我走向了死亡。虽然知道哥哥很善良，但没想到会那样做，这太不像话了。“这无异于我怂恿了哥哥的死。”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法像自己一样接受他的生活。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灿烂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虚伪。
所以道贤强行将“郑熙成”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分开。就像一身有两个人格一样，认为是两回事。
从那以后的一个月里，反复回顾了从遇见道贤的瞬间开始的记忆。
虽然这段时间换了一年，但道贤仍然活在过去。
为了从中找出怨恨，翻开了记忆。
哪怕是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
如果郑熙成怨恨道贤，如果对他怀有憎恨之情。
那么。
【白费力气啊】
道贤昏暗的黑眼珠凝结成一团。黑曜石般的瞳孔映出的光团给苍白的脸注入了奇妙的生机。
【郑熙成哪里是那样的人？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总是做那种荒唐的事？】
嘴唇一动一动，但不能否定团块的话。
这一点道贤最清楚，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道贤回顾了数百次同样的记忆。
郑熙成没有埋怨道贤。
在死亡的瞬间，虽然迷恋生活，但从未责怪过道贤。
埋怨道贤的只有道贤和自己。
【现在不要再接受了。灵魂已经融为一体了，拒绝了又能改变什么呢？郑熙成也是……不，郑熙成想要什么你应该最理解吧，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更。】
布块说得对。
从睡醒的那一刻起，道贤就明白了郑熙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正因为如此。
“我讨厌那个。”
【什么？】
“团子说得对。我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一点也不怨恨我，我也知道你希望我幸福。”
团子倾听道贤的话。这是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吐露的真心。
自从与郑熙成的灵魂融为一体后，很难听到道贤的想法。如果说以前是自然流入的，那么现在只有在强烈思考某事时集中精力才能窥见。
“可能是郑熙成的灵魂所致……”
无法自由地听到道贤的想法，所以无法知道那个小家伙用小脑袋在想什么。很明显是在挖地，但很难准确地掌握是什么原因，心里炸开了锅。
在融为一体的灵魂中出现了裂痕的征兆，所以更加焦急。
“如果继续这样否定下去，可能会出现裂痕。”
不能那样放着。
除了调音员的作用之外，那天听到的小提琴演奏费还是要做的。
【那你为什么要否认？】
过了很久，回答的声音又细又微弱，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了。
“没事的只有哥哥。”
一团不懂那句话的身体微微晃动。面对怂恿我说更多的话的肢体语言，道贤还是闭上了嘴。
好像不想说话似的，沉甸甸的表情再也催促不下去了。
“时隔一个月，我露出了真心。“如果强行催促的话，会适得其反的。”
团子解开了团结在一起的存在感。光环散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道贤一个人。
道贤暂时把视线集中在块儿消失的地方，然后把头转向窗外。什么也看不见的黑眼睛再次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徘徊。
然后调音员看着那个样子。
道贤，散步怎么样？
当被凯利问到时，道贤摇了摇头。
本杰明老师不是说经常散步比较好吗，嗯？出去转一转再回来吧。看，今天天气也很好。
正如凯利所说，透过窗户看到的外面风景看起来天气很好。
可能是因为严冬的寒冷过去了，人们穿着稍微轻便的衣服，脸上充满了笑容。
像拥抱万物一样落下的温暖的黄色阳光，把所有的景象都照得极为和平美丽。
凯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道贤。
明天就是道贤的父母来的日子了。
那是道贤的出院日，也意味着凯利是护理道贤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
凯利卷起了指尖。
一开始接手这个孩子太可怕了。
虽然在责怪自己，但还是无法控制流露出来的感情。
凯利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个时刻。
“你好，凯利。”
第一天，看着她平静地打招呼的孩子。不像孩子的面无表情的脸上渗透着如果不仔细观察就会错过的轻柔。
微微涨红的双颊和耳边大概是对新认识的看护人的期待和激动。
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的黑眼睛是孩子的防御机制，也是对她的关怀。
因为是那样的孩子。
自己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想着要从孩子身边掉下来。
所以。
凯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当时惊慌失措的自己把手里的包弄掉了。
连重新捡起包的想法都没有，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的道贤捡起了包。
“这个……”
啪！
神情紧张地把伸向自己的手原封不动地拍了下来。
这是反射性的行为。
孩子的身体一歪一歪，好不容易找回了重心。
“…啊。“对不起。”
不知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僵硬的孩子把包放在桌子上，往后退了退。
一步。
两步。
三步。
就像那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样。
后来，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看到孩子的脸时，白色的脸上盛开的红色消失了，灰溜溜的孩子在那里。
背对着窗户站着的孩子脸上垂下的长长的影子，一下子害怕把孩子吞了下去。
被莫名其妙的恐惧、尴尬和自愧感笼罩着，慌乱地走出了病房。
我不想干了。
就算年薪再高，我也想辞职。我以为我会辞职的。
拿起手机，试着给孩子的父母打了好几次电话。
“算了吧。“应该停止的……”
躲在阴影下的孩子的脸抓住了她的脚踝。结果，没能打电话，天亮了。
第二天，凯利漫无目的地站在道贤的病房前，用充血的眼睛瞪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
然后在和昨天没什么两样的风景中，黑眼珠拍下了她乱七八糟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春风般的温柔柔弱的声音。
也不靠近，只是在原地。
“你好，凯利。”
当时凯利直觉到了。
我不能离开这个孩子。
就这样，没能离开孩子，也没能靠近孩子，过了一段迟迟不动的时间。
孩子明明知道她忌讳，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孩子总是始终如一。从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一直。
凯利给灼热的双眼打气。
真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对这个小小的孩子做了什么。
自从对道贤感到的恐惧和尴尬彻底消失后，每一天都是地狱。
这让人浑身发麻的感觉让人后悔。
凯利看到了道贤。
我想请求原谅。
不，至少我想对她所做的事负责。
但是。
“道贤……不会想要的。”
凯利直觉到了。即使向现在的道贤道歉并请求原谅，那也不会成为为了道贤的事。
道贤完全关闭了心门。
在这种情况下，道歉只是强迫别人原谅。
如果是本性脆弱善良的道贤，虽然不会无视她的道歉……
为了安慰自己，不想只做利用道贤的行为。
凯利只是，决定做自己能做的。
努力把最后一天的想法从脑海中赶走，对道贤温柔地说。
“有很多事情要想的时候，散步会有帮助。比起静静地坐着思考，头脑也会清醒起来，精神也会振作起来。”
这是因为道贤觉得离出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所以才说的。
事实上，道贤的情况略有不同，但对于凯利的话，道贤第一次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凯利迅速地补充了这一反应。
“出去透透气再走的话，复杂的头脑也会整理的时候很多。稍微走一会儿再回来吧。嗯？”
什么都没做，整天坐在那里沉思的孩子太让人担心了。一起拿着书玩游戏的时候感觉很遥远。
看到凯利恳切的眼神，道贤慢慢地点了点头。
“很好！”
内心发出喜悦的赞叹声的凯利在道贤改变主意之前，立即拿着外衣来了。给道贤穿上外衣，却一直眉开眼笑。
在那张脸上，道贤感到有点尴尬的同时，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凯利的反应发生变化也是哥哥牺牲的结果。
走出医院的凯利把道贤带到了公园。
道贤站在公园门口，看到了远离路灯的长椅。
“想坐在长椅上休息吗？”
凯利对道贤的视线进行了自己的解释，当被问及是否会在长椅上休息时，道贤摇了摇头。
少年的目光接触到了公园各处。
不管怎么看，都留下了哥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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