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雨薇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消毒水混合着丙烯颜料的气味扑面而来。她习惯性地望向靠墙的工作台，那里整齐码放着等待完成的设计图稿——原本下周要交付的酒店壁画方案，此刻却被客户加急取消的邮件浇成冷灰。手机屏幕亮起第十七个未接来电，合作三年的画廊经纪人发来最后通牒：品牌方要求撤下你的联名系列，违约金按合同执行。
走廊尽头传来同事们压低的私语声，雨薇攥紧马克杯的指节泛白。茶水间的八卦像无形的蛛网，将她层层缠住。三天前某个匿名账号在行业论坛发布的爆料帖，如今已发酵成全城热议的头条。照片里她与墨白城在美术馆的偶然相遇，被恶意裁剪成暧昧的特写；就连曾经获奖的艺术作品，也被网友嘲讽为靠不正当关系上位的产物。
茶几上忽明忽暗的烟头，在墨白城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烟灰缸早已堆满焦黑的烟头，有些烟灰甚至掉落在他皱巴巴的衬衫上，他却浑然不觉。
雨薇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微波炉里转动的粥碗。这已经是第三次热粥了，前两次都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变凉。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温热的粥端到茶几上，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散落的烟灰。
“再吃点吧。”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醒什么，“你已经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墨白城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悸。手机屏幕在他手中不断亮起，新的消息提示音像是催命符。猎头公司的婉拒、合作伙伴的解约通知，每一条都在提醒他曾经的辉煌已如镜花水月。
“没用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所有人都躲着我，我现在就是个过街老鼠。”
雨薇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手，却在半空停住。她能感觉到墨白城周身散发的冰冷与绝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否定。
“别这么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你还有能力，还有经验......”
“经验？”墨白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与自嘲，“我有的只是一个烂摊子和一身骂名。当初就不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动了动，“我们不该开始的。”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雨薇的心脏。她咬住下唇，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防盗窗被打得哐当作响，却盖不住她声音里的颤抖：“所以，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就是个错误？”
墨白城终于转头看向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我把你也拖下了水。看看现在，你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名誉，都是因为我......”
“那些都不重要！”雨薇打断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慕容云海留下的证据......”
“证据？”墨白城摇头，“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何必跟着我一起......”
“够了！”雨薇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我从没想过要放弃。如果你连自己都放弃了，那我们之前的一切算什么？那些一起寻找真相的日子，那些互相鼓励的时刻，难道都是假的吗？”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和微波炉的“叮”声突兀地响起。雨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我承认，现在很难，难到我每天都害怕打开手机，害怕走出门。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还有希望。慕容云海用生命换来的证据，不只是为了真相，也是为了让我们能重新站起来。”
墨白城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握住了那碗温热的粥。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内心的挣扎。“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只是......太累了。”
雨薇重新坐下，轻轻靠在他肩头：“我知道。但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记得吗？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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