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的鞋跟碾过山庄外结霜的碎石路时,后颈还残留着密林里的凉意。
他摸了摸裤兜里那张便签纸,纸角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却像块烧红的炭,隔着布料烫得皮肤发疼。
赵警官。柯南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小学生的童音里压着成年人的沉肃。
他拽了拽赵刚的警服下摆——这位年轻探员正靠在门廊下抽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映得他下颌的胡茬泛着青。
赵刚掐灭烟头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时警徽在月光下闪了一下:这么晚找我?
陈路没接话,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便签纸。
纸被折成小方块,展开时褶皱里落出几点碎木屑,是密林里沾的。
赵刚借着手电筒的光凑近看,喉结动了动:雪夜山庄?
那是城郊的老别墅,三年前出过火灾,现在应该是空着的。他指尖划过下一个目标几个字,指甲盖泛白,你们确定这是黑衣组织的东西?
据点外的烟蒂有乌鸦纹。陈路摸出另一个证物袋,里面躺着半枚焦黑的烟蒂,和去年码头仓库案里找到的一样。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证物袋边缘,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心理侧写师总需要通过细微动作稳定情绪,他们撤离得太干净,但留这张便签...
故意的。刘晓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阴影里,月光只照亮半张脸,眼尾的泪痣像滴未干的墨,太干净的现场反而有问题。
他们想让我们看到。
柯南猛地抬头,眼镜片闪过一道白光:所以必须回去。他的球鞋尖轻轻点着地面,像小兽在丈量攻击距离,现在就去。
赵刚的警帽被他扯得歪了些,却没生气,反而伸手揉了揉柯南的发顶——这个动作带着下意识的安抚,我守外围。他解下腰间的对讲机别在陈路身上,有动静我吹三声短哨。
密林的露水比三小时前更重,陈路的裤脚很快湿了半截。
他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在柯南方才留下的鞋印里——那孩子虽然个子小,脚印却比同龄人深,是长期保持低重心移动练出的习惯。
刘晓跟在最后,呼吸声轻得像片落叶,陈路甚至能听见她发梢扫过灌木的窸窣。
那边。柯南突然拽他衣角。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照见十步外的土坡下有道铁门,门缝里渗出极淡的蓝光——是电子设备待机的光。
陈路摸了摸门把,金属凉得刺骨,却没上锁。
门内是间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靠墙的铁皮柜敞着,文件散了一地,最上面一张印着APTX4869实验日志,陈路的瞳孔骤然收缩。
柯南已经蹲在角落,用袖口擦去一台笔记本电脑上的灰尘,屏幕亮起的瞬间,蓝色幽光照得他鼻尖发亮:加密的,但我有办法。
刘晓突然举起手。
陈路立刻屏住呼吸——他听见了,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正从东南方向逼近。
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陈路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拽过柯南的后领把人塞进铁皮柜和墙的缝隙,又对刘晓使眼色。
她点头,指尖按在唇上,动作像在哄受惊的猫。
门被推开的刹那,陈路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来者的皮靴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谁让你们把实验日志随便扔的?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老大说过要......
陈路的目光扫过男人腰间——那里别着把枪,枪套磨得发亮,是长期佩戴的痕迹。
柯南在他脚边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尖,递来一个我破解了的口型。
陈路无声地摇头,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
算了。男人踢了踢地上的文件,明天让小王来收拾。皮靴声渐远,陈路数到第十秒才敢松气。
柯南已经把电脑里的资料同步到自己的U盘,动作快得像只偷蜜的松鼠。
撤离时刘晓走在最前,她的外套被勾破了道口子,陈路瞥见里面露出一截银色链坠——是个乌鸦形状的挂饰。
他刚要开口,柯南突然拽他:赵警官的哨声!
三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出密林的。
赵刚迎上来时,警服后背全湿了,额头挂着汗:有辆黑色轿车往西边去了,车牌套着遮阳板。他接过陈路怀里的文件袋,指尖在雪夜山庄平面图几个字上顿住,这别墅地下有密室?
山庄的暖光透过窗户漫出来,陈路摸出裤兜里的便签纸,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用隐形墨水写的,在月光下泛着淡绿:月全食夜,血月为证。
他抬头时,刘晓正站在台阶上,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她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有些秘密,要等月亮变红才会揭晓。
柯南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亮起,是阿笠博士发来的消息:雪夜山庄近期有异常电力波动。陈路捏紧便签纸,纸角刺得掌心生疼——今晚的收获远不止电脑里的资料,那个乌鸦挂饰,那句血月为证,还有刘晓看他时眼里的光,都像撒进深潭的石子,正一圈圈荡开更大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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