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的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他单手护着西装内袋里的U盘挂坠，另一只手虚虚搭在柯南后背上。
刚才后巷的血腥味还黏在鼻腔里，李华瞳孔涣散前的最后一眼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哥哥，左后方第三盏路灯下。柯南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压得像耳语。
少年的白球鞋在转角处顿了顿，假装弯腰系鞋带，余光扫过斜后方——穿深灰连帽衫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可屏幕黑着。
陈路的指节在裤袋里轻轻叩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确认危险暗号。
他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竖起来，那是多年侦探生涯培养出的直觉。
刚才在图书馆三楼闪过的米色风衣，琴酒捏碎监控时的冷笑，还有李华临死前说的王芳的包，所有碎片突然在脑内拼出形状：他们从后巷出来的每一步，都在黑衣组织的视线里。
赵女士，我们得先走了。陈路转身对追出来的赵敏说。
女副馆长的米色针织衫沾着后巷的灰，发梢还挂着刚才跑出来时蹭的蜘蛛网。
她攥着手机的手在抖，警笛声已经近得能听清警灯的旋转声，但陈路知道，比警察更快的，是组织的第二波袭击。
赵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她望着陈路脸上未干的血渍，又看了看柯南紧抿的嘴角，最终只是用力点头：我会跟警察说清楚后巷的情况。她从帆布包里摸出包湿巾，塞给陈路，至少...先擦擦脸。
陈路道了谢，拉着柯南拐进一条窄巷。
墙皮脱落的墙面上还留着去年的租房广告，霉味混着积水的腥气涌进鼻腔。
柯南的手掌在他掌心沁出薄汗——这孩子极少显露紧张，但此刻指尖微微发颤，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升级。
陈哥哥，他们有三个人。柯南仰头，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路灯的冷光，刚才在便利店门口，穿藏青夹克的那个碰了下耳朵，是耳麦。
陈路低头，看见少年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半小时前李华吞毒时柯南扑过去的那股狠劲，此刻这股狠劲正转化成紧绷的弦。往废弃仓库走。他压低声音，上周陈涛说附近有个待拆仓库，监控早拆了。
仓库铁门的锈迹蹭在陈路手背上，他用肩膀顶开半扇门，霉尘劈头盖脸落下来。
柯南已经摸出折叠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积灰上零星的鞋印，墙角堆着几个印着明远物流的纸箱，封条却被人用裁纸刀整齐划开过。
这里被动过。柯南蹲下身，指尖沾了点纸箱缝隙里的粉末，凑到鼻尖闻，是防潮剂的石灰粉，新撒的。
陈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扯下西装外套铺在地上，小心搬开最上面的纸箱——底下整整齐齐放着二十几个文件袋，封皮上印着实验数据、资金流向、人员名单，最上面那个的标签上，赫然是他在组织档案里见过的乌鸦标记。
P-13。柯南的声音突然发紧。
他翻开一份文件，第一页照片上正是李华，右下角的编号与U盘挂坠上的字母数字完全吻合。
陈路凑近，看见照片下方写着弃子计划执行人，瞳孔猛地收缩。
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路本能地拽着柯南躲到纸箱堆后，后背抵着硬邦邦的纸壳。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柯南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轻得像片羽毛。
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刺得人耳膜发疼，混着皮鞋跟敲地的脆响。
老大说那两个侦探拿到了李华的U盘。是个沙哑的男声，带着长期吸烟的破音，但仓库的文件必须在凌晨三点前转移，琴酒先生要亲自过目。
另一个声音更年轻，带着点不耐烦：不就是几个爱管闲事的侦探？
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
李华那废物自己吞毒，能怪谁？
闭嘴。沙哑男声突然冷笑，你以为李华为什么能接触到P-13？
他早被测过心理阈值，知道一旦暴露就会吞毒——组织的弃子，本来就不需要活着说话。
陈路感觉柯南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掐出月牙印。
少年侦探的呼吸突然急促，他赶紧用掌心轻轻按住那只手，无声地安抚。
这次的目标是米花中央医院。沙哑男声压低了声音，后天晚上八点，麻醉科的张医生会在值班表上做手脚。
到时候...哼，等琴酒先生的礼物送过去，那些警察连尸体都找不全。
柯南的身体猛地一震。
陈路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镜片后的眼睛一定瞪得滚圆，睫毛因为震惊而轻颤。
他自己的太阳穴也突突直跳，后巷的枪声、李华的遗言、仓库的文件，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直逼而来。
走了。年轻男声说，再检查一遍，别漏了文件。
脚步声逐渐远去，铁门重新被关上的闷响在仓库里回荡。
陈路等了三分钟，直到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扶着纸箱站起来。
他的西装内袋里，U盘挂坠贴着皮肤发烫；脚边的文件袋里，米花中央医院几个字像团火，烧得他指尖发颤。
柯南已经蹲在文件堆前，快速把文件塞进自己的书包。
他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抬头看向陈路：陈哥哥，这些文件
带回去。陈路弯腰帮他整理书包带，指尖触到少年后颈的冷汗，李华说王芳的包里有另一个U盘，仓库的密道被炸开...组织在清理痕迹，但他们没想到...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仓库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远光灯的白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扫进来，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影子。
陈路摸出领针里的微型录音器，确认刚才的对话已经完整录下，然后拉着柯南走向门口。
他们没走远。柯南攥紧书包带，但我们得先把这些情报送出去。
陈路推开铁门，晚风卷着秋凉扑进来。
他望着巷口那辆正在调头的黑色轿车，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追踪器——刚才和黑衣人搏斗时贴在对方风衣上的那个，此刻正通过手机定位软件，在屏幕上闪烁着小红点。
这次，他低头对柯南笑了笑，少年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我们不仅要抓住尾巴，还要揪出整条蛇。
仓库里的文件在书包里微微发烫，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陈路拉紧柯南的手，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朝着相反方向的黑暗里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个印着乌鸦标记的纸箱角落，一张照片正随着风轻轻翻动——照片上，米花中央医院的大楼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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