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的拇指几乎要掐进柯南后颈的皮肤里。
三双鞋的阴影在水泥地上拉得老长,变声器那种扭曲的电子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左边通风窗。他对着柯南耳尖吐气,声音细得像蛛丝。
柯南的后颈在他掌心轻轻颤了颤,是明白指令的回应。
陈路的余光扫过右边堆着破布的角落——那堆破布泛着可疑的灰绿色,说不定浸过化学药剂;正前方木箱后的铁棍倒是称手,可现在三个人影已经堵在门口,为首那个的马丁靴尖正碾过地上的碎木屑。
老大,箱子封条松了。沙哑男声里带着警惕。
陈路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他们在找的应该是仓库最里面那排密封箱,上午他和柯南用铁丝挑开的封条还歪在箱沿。
准备。他在柯南后颈轻按两下,这是三秒后行动的暗号。
少年侦探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连呼吸都凝成了冰碴。
陈路的指尖摸到油桶边缘的锈迹,突然——
汪!汪汪!
仓库外的狗吠像颗炸雷。
变声器的声音猛地拔高:有巡逻队!
撤!三双鞋跟在地面敲出急鼓点,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后。
陈路的衬衫后背已经完全贴在身上,他扶着油桶站起来时,油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惊得柯南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还缩成警觉的细线。
走。陈路扯了扯柯南的袖子,目光扫过门口泥地上那个齿轮压痕——和图书馆外捡到的挂坠一模一样。
他迅速扯下衣角,把压痕拓印在布料上时,指尖碰到潮湿的泥土,凉得刺骨。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是林浩调的巡逻队到了。
得留个假线索。陈路把拓印好的布团塞进柯南口袋,让他们以为我们还盯着学校。柯南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些,金属镜框磕到鼻梁:那码头C区的消息
阿笠博士已经收到。陈路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已发送的绿色小勾。
他话音未落,仓库外突然传来手电筒的白光——陈先生?
柯南?
是赵刚。
学校保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巡逻犬阿福正扒着他的裤腿直摇尾巴。
赵刚的保安服领口沾着草屑,手电筒的光扫过两人时,他瞳孔猛地一缩:你们怎么在这儿?
刚才里面有动静,阿福闻到生人味就冲过来了。
陈路和柯南对视一眼。
柯南先开口:我们追偷试卷的人过来的,结果碰到了可疑的人。
赵叔叔,能帮我们联系目暮警官吗?
就说...就说仓库里有过期化学试剂,需要处理。
赵刚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摸了摸阿福的耳朵。
这只德国黑背正对着仓库角落低吼,鼻尖沾着泥点。行。他掏出对讲机,拇指在按键上顿了顿,但你们俩先跟我去保安室,阿福刚才绕着后墙跑了一圈,那边有新鲜的轮胎印,我总觉得...
我们正要走。陈路弯腰拍了拍阿福的脑袋,犬毛上还带着傍晚的凉气。
他余光瞥见仓库阴影里有个影子晃了晃——是刚才那个穿运动鞋的蒙面人?
可等他抬头,只看见风吹动树影,在地面投下蛛网似的光斑。
保安室的空调嗡嗡响着。
赵刚给两人倒了热水,玻璃杯上蒙着层白雾。
柯南捧着杯子,水蒸气模糊了镜片:赵叔叔,最近学校后门的监控是不是总坏?
可不是。赵刚把对讲机放在桌上,金属外壳磕出轻响,上周三摄像头被人用弹弓打坏,昨天电线又被剪断。
我跟校长说过,可他说快考试了,别闹得人心惶惶...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前天晚上我巡逻时,看见张雷的车停在后巷。
张雷?陈路的手指在杯沿顿住。
那个婚礼策划师最近在学校礼堂布置毕业晚会场地,总说要给孩子们最难忘的回忆。
赵刚点头:他车里堆着纸箱,我凑近看了眼,箱子上印着工业润滑油。
可张雷说帮朋友搬货,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他摸出手机翻照片,我拍了车牌,沪A·78X93——
叮。柯南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阿笠博士发来的消息:码头C区货轮改期,线索指向废弃工厂,齿轮标记与黑衣组织近期活动重合。
陈路凑过去看,后槽牙咬得发疼——他们之前在图书馆查到的渡鸦,很可能是组织新派来的中间人。
该走了。陈路把杯子搁在桌上,杯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水痕,赵叔叔,今晚巡逻时别单独行动,阿福跟着你。
赵刚送他们到保安室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灯在两人脚下投下细长的影子,柯南突然拽住陈路的衣角:去工厂的话,得伪装成搬运工。
我记得阿笠博士有套微型监听设备...
今晚先踩点。陈路抬头看了眼夜空,月亮被云层遮得只剩道银边,十点,后巷老位置碰头。
废弃工厂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链。
陈路戴着阿笠博士做的橡胶手套,正用铁丝挑锁时,柯南突然扯他袖子——围墙缺口处传来脚步声,两个人影晃了晃,其中一个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笑声:渡鸦那老东西还以为能吃独食?
这次货量翻倍,他的齿轮标记根本压不住场...
陈路的呼吸瞬间凝固。
他拽着柯南猫腰躲进旁边的破木箱堆,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两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一个的马丁靴跟磕在碎石上,和仓库里那三双鞋的声响重叠在一起。
听说那俩侦探最近在查学校?另一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渡鸦让我们盯着,要是敢靠近工厂...
嘘——马丁靴的声音突然顿住,有人。
陈路感觉柯南的手在他掌心攥成了拳头。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了不远处的铁架台——上面挂着个齿轮形状的挂坠,和仓库泥地上的压痕分毫不差。
在那儿!鼻音男的惊呼像根针戳破了夜色。
陈路拽着柯南往相反方向跑,脚下的碎玻璃扎得脚底生疼。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是马丁靴男跳上了铁架台。
分头追!变声器的电子音突然炸响。
陈路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是刚才仓库里那个领头的!
他拉着柯南钻进管道区,锈迹斑斑的管道在头顶发出咔嗒轻响,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
往废水池跑!柯南的声音带着喘息,那边有排废弃的通风管!
废水池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陈路弯腰钻进通风管时,后背擦过管壁的铁锈,火辣辣地疼。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变声器的声音已经到了水池边:别让他们跑了!
抓住就...
咚!
柯南的脚精准踢中头顶的管道,锈渣扑簌簌落了蒙面人满头。
陈路趁机拽着他往更深的管道爬,管道尽头透进点点星光——是出口!
两人滚出管道时,都成了泥人。
柯南的眼镜歪在鼻梁上,陈路的衬衫撕了道口子,露出腰侧的擦伤。
远处传来蒙面人的骂声,逐渐被风声吞没。
他们没追上来。柯南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沾着泥点,刚才那个变声器的声音...和码头交易时监控里的一样。
陈路扯下块衣角,胡乱擦着脸上的泥:渡鸦的人。他的手指摸向口袋里的齿轮拓印,布料已经被汗水浸透,但他们提到学校...
柯南突然抬头,远处传来学校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夜空中荡开层层涟漪。明天是毕业晚会彩排。他说,张雷负责布置礼堂,赵叔叔说他车里有工业润滑油的箱子...
陈路望着远处学校的灯光,喉咙突然发紧。
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他听见自己说:先回学校。
柯南愣了愣,随即笑了。
少年侦探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对,说不定渡鸦的货,就藏在我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时,陈路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阿笠博士的消息:工厂监控拍到可疑车辆,车牌沪A·78X93。
他望着前方学校门楼上的霓虹灯,毕业快乐四个大字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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