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月圆之殇,玛莎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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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信徒苦苦地等待中,又一个月圆之夜终于降临了。

祭月台前面的空地上,早早地点燃了一圈火把,不计其数的信徒们一个个匍匐在在祭月台下,等待着月华圣女的到来。

待这轮圆月高高挂在祭月台的上方,圣女玛莎身披白纱,出现在高高的祭月台上。她双手合十端坐着,默默注视着台下的人们。

前日,国师派来使者说,闭月馆一带的动静太大,各方势力纷纷向女王进言,希望女王派兵镇压,一并铲除。女王也不希望西荣国内有不明势力存在,但更不愿意为这件事情消耗实力,损兵折将。眼下女王想选出下一代圣女来平息此事,国师问她可否愿意隐姓埋名前往东齐国?

如果换做以前,玛莎肯定会马上答应。她不想困在“月华圣女”的身份中做个傀儡,更不想十四岁以后做个弃子,像前任月华圣女一样,终生被幽禁宫中,连父母双亲都不能见上一面。所以那个时候,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曾是玛莎最大的愿望,也是她随公主出使北元国的原因。

可如今的玛莎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深的思考。她依稀记得四岁那年,国师从家中带走她的时候,阿妈眼含热泪依依不舍,阿爸捶胸顿足痛苦不已。那些王权贵族,凭什么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剥夺她幼时和父母在一起的权利?如今她十四岁了,却还是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的人,又何德何能配拥有众人的信奉与追随?

她想起在北元国的日子里,那些胆战心惊卧薪尝胆的同胞,明明是受阿古力的指使,可最后自己一个点头,他们就敢杀人纵火,视别人性命如草芥!多么荒唐多么可笑,明明是阿古那给那些原本善良本分的人递刀杀人,可最后我这个月华圣女却成了放纵恶人恶行的罪魁祸首!

还有西荣国内这些终生劳苦却不得温饱的人们,明明是女王权贵们欺压他们奴役他们,可到头来却是说他们信奉圣女而甘愿过这命如蝼蚁的生活!

如果信奉圣女却让他们生如蝼蚁不得安宁,那信奉这月华圣女还有何用?更何况一代圣女落幕,还会有一代又一代圣女出世,难道西荣国的百姓要生生世世被欺骗被愚弄?这不得温饱卖儿卖女,如同牛马一般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玛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再不愿做权贵的附庸,再不愿做权贵欺骗世人的工具,她要用这凡人之躯,警醒世人:生而为人,想要主宰命运就得靠自己去抗争!活着我不能选择活着的方式,难道死我也无法决定吗?

熊熊的火光照耀下,侍女红泪带着几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挂着腰鼓,随着鼓点,围着火把舒展着身体,跳起了传说中的月光舞。她们不断变化着身型,模仿大自然各种生灵沐浴在月光下的神态动作,尽情享受着月色的润泽。

许微微站在远远的地方观看,不由感叹这些少女们身体的柔软,也感叹这大自然日月精华的奇妙。这西荣国的女子,比起北元国的女子来,果然是善于舞蹈的行家。

随着鼓声的戛然而止,月华圣女玛莎的声音从高高的祭月台上传来。

“追随月华圣女的信徒们:

两个多月以来,诸位披星戴月,日夜赶工修筑城池。所幸闭月城已经修筑完成,况且诸位今日当面朝拜于我,得到我的恕免,便有了自由人的身份。

现在我以西荣国月华圣女的名义,恕免诸位在世间所有的过错与罪恶,赐予诸位自由人的身份。即今日起,诸位便是闭月城的主人!诸位在闭月城可自由经商,来往贸易,采集冶炼,生存繁衍,无须买卖妻儿,无须缴纳苛捐杂税。

诸位听令:将来无论谁来破坏闭月城,诸位自当奋力反抗,虽死犹荣!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应当让这天下间的世人看看,这天下还有过一块人人不受欺压,人人不被奴役的乐土!

诸位需谨记,凡入我闭月城城门者,皆可为闭月城之主人;凡助我闭月城抗敌者,皆可为闭月城之友人!

今日我便是西荣国最后一位圣女,至今日以后,天下再无西荣国月华圣女!诸位不必信奉神灵,祷告神灵不能赐予诸位想要的生活,诸位要自己抗争奴役,自己主宰命运!

今夜我愿以身殉道,愿以一死成就诸位抗争之志!”

许微微和莫言正听得一头雾水,为玛莎的话感到疑惑时,谁知一扭头就看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玛莎起身,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头也不回地跳下了祭月台,那么得毅然决然……

事情太出乎意料,玉云天和鹊公子回过神来,忙飞奔过去搭救,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

只看见祭月台前的空地上,原本遮脸的纱巾掉落一旁,玛莎脸部朝上,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她的嘴角不断渗出血来,后脑勺下的血水也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你们一定要带着我的愿望,好好地守住月华城……

玛莎看了看空中依然皎洁的月亮,现出一个笑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月华圣女,终究成了一个传说……

高高的祭月台上,只留下一条在夜风中微微摆动的白纱。

忽然,一阵劲风吹起,那条白纱随风而起,飘落下来,盖在玛莎洁白的脸盘上。

就在这静静的夜色里,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一阵又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慢慢蔓延开来,这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压抑着悲愤,也汹涌着怒火。

不知怎的,许微微的泪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