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西荣国的百姓都这么疯狂的吗?他们若是知道圣女玛莎中毒的消息,岂不是要把闭月馆内的人都给生吞活剥了?
许微微他们这才想起中毒的圣女来,不知这“一线忧思”的毒最后到底解了没有?
玛莎不会给毒死了吧?
众人盯着鹊公子,眼神里意味不明,都心下暗自揣测。
“哎呀,那圣女早没事了!这些天冯楚楚一直照看着她,不会有事的。”鹊公子赶紧解释。
玉云天收回目光,转身下楼,快速向密室方向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一起来到了密室之中。
只见玛莎带着一幅遮了半边脸的白色面纱,低着头端坐在桌前。原来桌子上放着的木制烛台不见了,早已换成了银质烛台。
冯楚楚与众人见过礼后,带侍女红袖下去准备茶点。
等玉云天坐定后,鹊公子上前说了闭月馆附近信众活动频繁的事情。
玛莎缓缓抬起头来,平静地开口:“玛莎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各位不必烦忧,闭月馆外的百姓都是我的信徒,他们受我感召而来……”
“西荣百姓忍受权贵奴役多年,养牛的没有奶喝,养羊的没有肉吃,全都贡给了那些权贵老爷。他们缺衣少食,总想用这一世的屈辱过活来换下一世的平静安稳……可是现在,我想许他们自由身份,想许他们这一世安稳富足……所以,诸位,请不要阻碍他们,就让他们在这里挥洒自己的汗水,就让他们为自己奔波,为自己劳作……”
“我为自己的信徒日夜祷告,愿他们为自己畜养牛羊,为自己种植纺织,愿他们有肉吃,有衣穿,愿在这里建造一个不受欺压,不被奴役的家园!王爷,如果是北元国的子民,您也一样会希望他们衣食无忧吧。”
说完,玛莎那双露外白纱外面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玉云天后,又垂下了眼眸。
听完这番话,玉云天倒是对这位曾命悬一线的圣女刮目相看了。连许微微都觉得这位圣女思想超前有了圣女的光环,她平静地言语中也蕴含了感召人心的力量。
许微微赶快晃了晃脑袋,差点就被圣女的话蛊惑了。
不过,这“不受欺压”,“不被奴役”,是这个时代的神棍能说出来的词儿?她不会是在中毒昏迷的时候被人夺舍掉包了吧?许微微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世道,哪里没有欺压,哪里没有奴役?放眼望去,整个西荣国内,除了王权贵族,剩下的只有少数拥有自由身份的百姓,大多数都是一半奴仆身份的贱民。他们像奴隶一样整天放牧耕作,屠宰牲畜,住修房筑城,采集纺织,到最后却要依附于主人生存。
若是这些人都聚集于此,那些权贵的田地无人耕作,牛羊无人畜养,离这儿最近的银翼城第一个就不会善罢甘休。更不用说金星、月华和荣昌那些城邦了。恐怕将来的日子不很太平啊。
玛莎又抬头,声音幽幽传来。“我只是想,作为万千民众的信仰,我应该给他们一点点希望。从前我从没行使过我的特权,只是在北元国,曾许给几位信徒自由。我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终究被这身份束缚,但我想这个世上总该有这样一个地方,这里的人不受欺压,不被奴役,民有所乐,老有所养,那一定是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的所在。”
玛莎顿了顿,接着又说:“如果没有,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建造一个。若是成了也算是完成对这些信徒的承诺,若是不成,也说明我这个月华圣女只是个摆设,是王权贵族的傀儡,不值得他们崇拜信奉,也能让他们睁开被蒙蔽已久的双眼,好好看清这个世道!”
说完,玛莎的眼神里又有了光彩。
“我知道,我空有‘圣女’的身份,不是什么法力无边的神仙,就是和普通人。即是人,活着总要做一些纵使粉身碎骨也不后悔的事情……如若不然,怎么算来这世上走过一遭呢?”
冯楚楚一进来就听见圣女说着这些疯话,赶忙劝阻。
“圣女,您在说什么呢?您只需听女王和国师的话,安心静养便好。”
西荣国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前去朝拜圣女,当面得到圣女的宽恕,这个人就能拥有自由的身份。无论他是牢里十恶不赦的坏人,还是身份卑微低贱的奴隶。这也是当初为了提高圣女的地位,和原来的宗教相抗衡,女王和国师默许了的。以至于后来信奉圣女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的王室宗教逐渐式微。
等玉云天一行人出了密室,来到闭月馆外,再去看那些干劲十足,热火朝天的信徒时,忽然之间就明白了玛莎刚才那一番话的意义。
看吧,这眼前的人们忙忙碌碌,衣衫褴褛,面露菜色,他们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抬着木头,有的牵着驼峰上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骆驼,但他们都一个个点头施礼,热情地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许是他们觉得很快就能见到月华圣女,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吧。
许微微看着身边走过的一个个信徒,他们保持卑微,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平和坚定的力量。也许刚才玛莎说的话是对的,有了这些忠诚的信徒,这里终将建立一个不受欺压,不被奴役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