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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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太阳历1478年晨月十七号夜。

安东尼的个子并不算高大,但实际上他比看起来要更强壮一些,确实有很多人都怀疑先王册封他为爵士的理由,击杀了一只真正的独眼巨人。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他所要面对的糟糕处境,可远不止是一只独眼巨人所能够带来的,尽管那只独眼巨人并未成年,但他的的确确是一只传说之中的生物,一只真正的独眼巨人。

他的后背有一条从脖颈处一直延伸到腰间的惊人伤口,正常人受到那种程度的伤根本就活不下来,安东尼原本也不应该活下来的,不过这可能就是命吧,他不但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他的命总是特别大,特别硬。

面对突如其来的捂住他嘴的大手,安东尼竭力挣扎着,却毫无用处,对方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丝毫都动弹不得。

挣扎得累了,安东尼终于放弃了抵抗,他那尚未被完全遮挡住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就像是冬天从口里呼出的热气,然后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之下开始汇聚在一起,顺时针方向旋转,接着再逆时针方向。

将他摁住的力量猛然消失,他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既高大又佝偻的身影,他上了年纪,浓密的络腮胡将整张脸都几乎覆盖完全,胡须上端靠近耳朵处是棕灰色,而在靠近嘴的位置则是紫灰色。

安东尼从未见过这种发色,更从未见过这样粗犷的一张脸,仿佛是从古老故事书中走出来的古代人,他的四肢粗壮,脸又方又圆,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至少安东尼这一次最为真实的想法。

“不要去试图靠近它们,如果你想变成那种样子,或是变成我这种样子,然后永远留在这里,不停的重复一些事情,直到永远...”

他的声音倒是令安东尼感觉到并没有那么陌生,那是一种其实并不算特别稀有的方言,安东尼几乎能完全听懂,偶尔他说话的时候也可能会带有些许这种方言的影子。

这让他感觉没有那么糟糕了,尽管他并不明白对方所言究竟为何。

“我不太明白。”安东尼放低了声音,他的一只眼睛盯着眼前的大家伙,另外一只眼睛却瞥向窗外,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周围的空气正在凝固,气温急速降低。

随着窗外飘荡凝结而成的实体越来越多,温度就下降得越来越快。

“跟我来。”大块头又开口了,安东尼迟疑了片刻就迈开了腿,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们像是灌满了铅,其实只是因为被冻僵了。

得寻到一个温暖一点的地方,火堆与壁炉,只要能够点燃火焰就好。

大块头走在前边,他们来到了壁炉边上,安东尼以为他要去点火,可实际上那家伙却用手重重的敲打在了壁炉边上一块并不显眼的凸起处,伴随着一阵如同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

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壁炉竟从后边蹦出道暗门来,安东尼不由看得出了神,显然是并没有看明白机关的运行原理。

“跟上。”大块头将原本就佝偻的脑袋进一步向下耷拉而去,很难想象他竟然真的能够成功穿过这道看起来不大的暗门。

不过既然他都能够挤过去,那么自己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安东尼心想着,迈步跟了上去。

里边的空间挺大的,大块头也不用继续佝偻成接近九十度的样子了,这是一道螺旋向下的阶梯,大概有几十阶的样子吧,每个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壁灯,烛影晃动,火光摇曳。

“你可以在这里躲一会,等到仪式过去为止。”他们走下阶梯,大块头找了根布满青苔的石台坐了上去,此时他的表情变得懒散起来,像是随时都要睡着。

结果等到安东尼准备问些什么时,却真的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打鼾声传来,只好无奈的耸耸肩,将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周围很黑,但每个一段距离都有一些有限的火光存在,无法看清楚大部分的区域,安东尼其实也不准备去看得那么仔细,只要找到些能够为他提供帮助的东西就好。

“你不要到处乱跑!”大块头的声音夹杂在呼噜之中传来,安东尼一惊,发现对方的双眼紧闭着,呼噜声没有断过。

“我叫你不要到处乱跑!”安东尼用手在大块头的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的反应,只好断定对方是在说着梦话。

安东尼从墙壁上取下一根火把拿在手中,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腰间的佩剑,小心翼翼的向着某个方向走去,那里有某种若有似无的声音在吸引着他前往。

“不要到处乱跑啊!”大块头的声音又在身后传来,安东尼选择无视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按理说也能够走出去不短的距离,远方那个若有似无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安东尼也加快了脚步。

然而结果不但令他失望,甚至令他有些绝望,哪怕还没有走到,听到这越来越大的声音就令他心中微凉,是大块头的声音,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十来分钟之后,竟然又回到了大块头睡觉的地方。

难道这是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块头吗?

安东尼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顺着他们下来的大概方向走去,没错那里是他们下来时走的螺旋楼梯,在楼梯的最下端有一棵枯藤,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黑红黑红的。

他肯定没有记错,如果说大块头是另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么现在就连螺旋楼梯以及边上的枯藤都一模一样了!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真的走了回头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往回绕的,这简直不可思议,因为他分明记得,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清楚的能够从前后两个方向听到那种声音,应该也就是大块头打呼的声音。

可是怎么可能?同一个声音却同时从他前后两个方向传来!

这时候大块头抿了抿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没有到处乱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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