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防护罩时，整个小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李吾推开维修厂的铁门，黄沙如瀑布倾泻而入，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街道上的悬浮车被沙丘压成扭曲的废铁，车载AI仍断断续续播报着过时的警报：“……紫色沙暴已结束，请居民保持镇定。”
“镇定个屁！”杂货铺老王一脚踹开变形的卷帘门，生锈的铰链崩出几点火星。他的机械义肢陷在沙堆里，电子关节发出卡壳的咔嗒声，“老子的货全完了！联邦发的净化器连只蟑螂都防不住！”
李振山站在维修厂门口，用机甲残骸的钢翼当作铁铲，金属与沙粒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沙丘下露出一截联邦救灾标志牌，镀铬表面布满蜂窝状的腐蚀孔洞，像是被无数微型生物啃噬过。“小吾，”他头也不回地抛来磁力过滤网，“带李爱去清诊所的通风口——孢子粉尘都堵在管道里了。”
五岁的李爱蹲在沙堆上，用生锈的罐头盒舀着黄沙。“哥哥，这里面有星星！”她举起一捧沙，紫黑色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烁，宛如破碎的星河。
诊所门前的沙墙足有两米高，苏晴的激光手术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寒芒。粮店老板娘瘫坐在台阶上，右腿的防护服裂开长缝，皮肤下的紫色菌丝像蚯蚓般蠕动。“苏医生，救救我……”她抓着苏晴的裤脚，指甲缝里渗出的黏液在地面画出诡异的图腾。
“按住她！”苏晴的防护面罩蒙上白雾。李吾扑上去压住女人挣扎的肩膀，感受到菌丝穿透手套的刺痛。激光刀切入溃烂伤口的瞬间，一团荧光孢子“噗”地炸开，黏在诊所的防弹玻璃上。
“妈妈快看！”李爱踮脚凑近观察窗，鼻尖几乎贴上那团扭动的生物，“像发光的水母！”
“退后！”苏晴一把扯过女儿，激光笔扫过兄妹俩的脖颈。检测仪绿灯长亮，孢子浓度显示为“0”的读数让她瞳孔骤缩。
镇广场的净水站前排起长队，生锈的管道每隔十分钟才挤出半杯浑浊液体。酒馆老板老陈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的机械肺在沙暴中进了砂砾：“听说首都的防护罩是金色的，连空气都带着茉莉花香……”
“放屁！”退伍兵张叔拖着半截义肢蹭过来，金属膝盖摩擦沙粒发出沙沙声，“我在天蝎星系驻防时见过首都特使——那帮孙子连呼吸面罩都要镀纳米金！”
李振山蹲在维修厂门口修理呼吸机，SWAT-07的刺青被汗水浸得发亮。李吾蹲在一旁组装磁力净化器，突然听见父亲低声说：“地球的风里有海盐的味道，不像这里……”他的扳手尖在沙地上勾出银河悬臂的轮廓，“在人马座β星的方向，大气层会折射出真正的彩虹。”
“老李又讲童话了？”张叔的冷笑被机械肺加工成刺耳的电子音，“要我说，地球早他妈变成辐射废土了！”
空气突然凝固。李振山的机械手指掐住张叔的喉咙，义眼迸出骇人的蓝光：“戍卫七号登陆地球那年，大气折射率1.0003，海水PH值7.8，北极冰盖……”
“爸！”李吾拽开父亲的手。沙地上残留着五道指痕，深陷的凹槽里渗出荧紫色的液体。
李爱在沙堆里刨出半截玩具飞船，镀铬外壳上印着“首都纪念品”的字样。“哥，这个能换蛋白块吗？”她抹着鼻涕凑过来，防护服口袋鼓鼓囊囊塞满紫色晶体。
话音未落，李吾打落她手中的东西。晶体爆开的瞬间，荧光粉末在空中组成模糊的星图——正是昨夜父亲在地下室投影的坐标。诊所方向突然传来尖叫，粮店老板娘的尸体在沙地上绽开成藤蔓状的菌丝，缠绕着苏晴的医疗箱，宛如某种献祭仪式。
“这是第七个了。”苏晴摘下面罩，脸上爬满蛛网状的疲惫。她的白大褂沾满荧光黏液，袖口的红十字被腐蚀得残缺不全。“去把冷冻舱的备用电源接上，”她将基因检测仪塞给李吾，“用你的生物信息解锁。”
焚烧尸体的紫火腾起五米高，苏晴的影子在火幕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李吾攥着检测报告站在地下室门口，全息屏上的数据刺痛他的眼睛：【实验体09号基因链变异加速，抗性表达突破临界值】。
“他们本该在首都的基因库里。”李振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握着半瓶劣质润滑剂，机械义肢的接缝处渗出蓝色液体，“而不是在这个被神遗弃的垃圾场……”
“地球真的存在吗？”李吾突然问道。
父亲扯开衣领，SWAT-07的刺青下隐约露出烧伤的疤痕：“等你学会驾驶夜枭机甲，我会告诉你真正的星图。”
深夜，李振山掀开地下室的防辐射毯。全息星图展开的瞬间，地球坐标亮起危险的红光。机甲残骸突然震颤，胸腔内传出电子音：【警告……大气数据冲突……建议销毁记忆模块……】
“记住这些参数。”父亲调出公元纪年的导航日志，泛黄的数据流中闪过冰川与海洋的影像，“惊蛰时春雷会唤醒冬眠的动物，雨水节气……”
“雷声是什么样的？”李爱摆弄着烧焦的玩具飞船。
回答她的是机甲控制台爆出的火花。李振山一拳砸烂面板，飞溅的金属碎片中，李吾看见核心舱内壁刻满基因方程式——与母亲实验室黑板上的公式一模一样。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