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港的巨型闸门在沙砾星的暴风中缓缓开启，生锈的液压装置发出垂死般的哀鸣，喷出的冷凝液在地面砸出滋滋冒烟的小坑。李吾跟着周明辉踏入这座由废弃星舰“铁誓者号”改造的基地，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机油、铁锈与消毒水的气味，像极了灰区维修厂的放大版，却多了份军事化的冰冷。
“别被表面的破铜烂铁骗了，”陈铭的军靴碾过地面的齿轮碎片，“这里的反重力系统能支撑整座星舰残骸悬浮在暗区边缘，引擎核心区用的是波塞冬之泪的金属珊瑚——联邦把最好的边境技术都藏在了破铁皮下面。”
入伍测试在基地三层的引擎校准室进行，十二台老旧的“铁棘鸟号”引擎并排运转，噪音像极了沙砾星的矿洞塌方。李吾站在第三号引擎前，手中的磁力扳手在联邦考官的注视下悬停——对方正不耐烦地敲着全息评分板，上面的“联邦标准操作手册”投射出冰冷的蓝光。
“考生李吾，编号B-749，开始校准。”考官的声音比引擎还刺耳。
李吾深吸口气，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沙漠绞接法的关键，是让齿轮记住沙砾的味道。”他无视操作手册上的红色警告，直接拆掉引擎的防辐射外壳，露出底下布满沙砾星矿尘的齿轮组。考官的眉毛立刻皱成倒八字：“拆除标准防护装置，扣十分！”
“沙砾星的齿轮在辐射区会膨胀0.3毫米，”李吾边说边用磁轨刷清理齿轮间隙，“联邦的防辐射层反而会让齿轮卡死——我父亲在沙砾星矿难中用这招救过整支运输队。”
考官的评分板突然卡住，陈铭在观察室轻笑出声：“老龙说得对，这小子的扳手沾着沙砾星的魂。”
校准过程中，李吾三次调整齿轮咬合频率，每次都比标准值快0.7秒——那是沙砾星矿车在沙暴中保持动力的最佳节奏。当引擎发出清越的轰鸣，连考官的评分板都出现短暂卡顿，显示出“非标准但有效”的罕见评价。
“胡闹！”考官摔下评分板，“这种野路子在联邦舰队行不通——”
“但在灰隼小队行得通。”陈铭推门而入，SWAT-07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们专司高危区域的引擎维护，需要能在孢子云里用扳手敲出活路的机师——而不是被手册捆住手脚的漂亮先生。”
灰隼小队的驻地是艘悬挂在基地中庭的沙砾星矿船，编号“沙暴号”，船体布满补丁摞补丁的合金板，船腹处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SWAT-07残部”。李吾跟着陈铭登上舷梯，金属踏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扶手上刻满前任机师的涂鸦，其中“李振山”的名字旁画着沙暴与扳手，旁边还有行褪色的小字：“矿镐比勋章有用。”
“欢迎来到破铜烂铁俱乐部。”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超重的身影从引擎室钻出来，腰间的液压钳比他的大腿还粗，“我是阿虎，机械师，负责把废铁变成能咬碎绿藤的钢牙。”他的手掌拍在李吾肩上，差点让少年踉跄，“听说你老子能用三把扳手让整支矿队的引擎同步轰鸣？老子当年在沙砾星37区，见过他把报废的矿车改成反孢子堡垒。”
医疗舱飘来刺鼻的化学气味，戴着防毒面具的女性正往针剂盒里装填荧光液体：“林秋，医疗兵，别被‘毒蛛’的外号吓到，我的血清能让被孢子感染的机械臂重新听人话。”她摘下防毒面具，露出左脸的齿轮状疤痕，“你母亲苏晴的基础配方救过我三次命，这盒血清里加了她笔记里的蝎子毒液改良版。”
狙击舱传来玻璃摩擦的轻响，独眼青年正用萤石擦拭瞄准镜，镜片反射出冷冽的光：“陈野，狙击手，孢子云里的微光就是我的路标。”他的声音像沙砾在齿轮间摩擦，“你父亲在沙砾星保卫战中，用矿镐帮我挡住过绿藤炮——这台瞄准镜的萤石，取自他当年炸开的孢子母巢。”
驾驶舱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戴着波塞冬之泪特色护目镜的男人冲出来：“陆鸣，副驾驶，液态金属里的泥鳅。”他的护目镜上还沾着汞合金液滴，“听说你能让引擎哼民谣？老子在波塞冬之泪开潜水舰时，能用引擎声和金属珊瑚聊天——回头咱们试试让‘沙暴号’唱首《铁藤葬礼进行曲》。”
最后出现的是坐在战术轮椅上的老人，义肢关节处缠着半枚SWAT-07徽章，金属表面还留着灼烧痕迹：“老鬼，指挥官，别被我的轮椅骗了——老子的义肢能踢爆绿藤战舰的引擎核心。”他的目光落在李吾颈间的项链，“你父亲临走前，把这枚徽章残片塞给我，说‘老鬼，帮我看着我的齿轮’——现在，该你接过他的扳手了。”
首次登舰检查时，李吾在“沙暴号”的引擎核心区发现父亲的维修口诀，用机油写在合金板上，虽已褪色却清晰可辨：“第三号齿轮留0.7毫米间隙，那是老船呼吸的空间。”阿虎凑过来，液压钳敲打着旁边的齿轮组：“当年李振山带着我们在沙砾星的矿洞里躲了三天，用废齿轮拼出了这台引擎。现在老子给它加装了铁锈星的铁藤传感器，能提前十分钟预警孢子云。”
驾驶舱的导航仪突然发出蜂鸣，陆鸣咒骂着拍打屏幕：“暗区边缘的空间褶皱又他妈抽风了，联邦的自动导航系统根本抓不住边境的路。”他转头望向李吾，“听说你能凭引擎声判断沙暴走向？来试试老子改装的声波定位器——把你的扳手当琴弦弹，让老船唱出声。”
李吾犹豫片刻，将父亲的扳手轻触导航仪的共振模块，齿轮的震动声与沙砾星民谣的节奏意外吻合，导航仪的雪花屏突然清晰，暗区边缘的星图竟比联邦档案多出三条隐蔽航线。老鬼的战术轮椅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当年李振山就是用这招，把SWAT-07的船队带出了绿藤的包围圈——现在，该让邪教听听边境齿轮的心跳了。”
黄昏时分，李吾独自坐在舰尾的观察舱，看着铁砧港的探照灯在暗区边缘划出光带。阿虎的液压钳声、林秋的血清摇晃声、陈野的狙击枪上膛声，在金属舱壁间形成独特的白噪音。他摸着引擎核心区父亲的字迹，突然明白，灰隼小队的“锈甲”不是动力装甲，而是每个机师手心的老茧、每把扳手的凹痕、每台引擎的独特震动——这些被联邦视为野路子的边境智慧，才是对抗绿藤的真正武器。
“小子，发什么呆？”阿虎的大嗓门惊醒了他，“老鬼让你去战术室，说要给你看份老古董——你父亲当年的维修日志。”
日志封皮上的沙砾星矿镐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李吾翻开第一页，父亲的字迹带着沙砾的粗犷：“致我的小齿轮：当你读到这页时，或许已经能让老船在星渊里唱出沙砾的歌。记住，联邦的标准是给漂亮飞船看的，而我们的齿轮，永远属于边境的风沙。”
铁砧港的警报突然响起，陈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孢子云警报，翡翠穹顶星方向有邪教侦查舰靠近——全体准备登舰！”
李吾握紧父亲的扳手，跟着阿虎冲向引擎室，“沙暴号”的引擎开始预热，震动声与他的心跳同步。舷窗外，铁砧港的探照灯扫过“SWAT-07残部”的涂鸦，那些被联邦视为叛军印记的图案，此刻在暗区边缘显得格外明亮——那是边境齿轮的荣耀，是父亲和老鬼们用扳手和热血刻下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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