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港的晨光裹着暗区的冷雾，“沙暴号”的维修甲板上，阿虎正用液压钳敲打动力装甲的膝关节，铁锈混着沙砾星的红矿尘簌簌掉落。李吾蹲在旁边清理齿轮组，发现每片装甲的缝隙里都嵌着细小的萤石碎粒——那是沙砾星矿洞的标志。
“看见这儿的凹痕没？”阿虎用液压钳指着装甲胸口的齿轮状凹陷，“老鬼的义肢卡进绿藤战舰的引擎时留下的。那年沙砾星保卫战，他替你父亲挡住了三发藤蔓炮，半条腿生生被高温熔掉。”他突然压低声音，“李振山抱着他从爆炸的引擎室爬出来，扳手都烧红了还攥在手里。”
李吾的手指顿在齿轮上，父亲的全息影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龙叔维修厂的旧录像，李振山的背影总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他抬头望向正在战术室调试轮椅的老鬼，义肢关节的SWAT-07徽章残片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迹。
“陈野那小子，”阿虎继续说道，敲掉装甲关节的锈块，“全家死在绿藤舰队的孢子云里。当时他躲在矿车底下三天，等我们发现时，手里还攥着母亲的萤石吊坠——现在嵌在他的狙击镜里。”他拍了拍李吾的肩膀，“所以别奇怪他总盯着孢子云发呆，那里面藏着他的噩梦。”
战术室的警报突然炸响，老鬼的轮椅猛地转向，义肢在金属地板擦出火星：“全体注意，北部星域‘暗月卫星’传来紧急信号。”他调出全息星图，暗区边缘的卫星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前哨小队全灭，最后通讯提到‘绿髓病毒融合实验体’——和你们父母当年在沙砾星遭遇的同系列。”
陆鸣吹了声口哨，波塞冬之泪的护目镜反着星图的光：“操，北部星域不是归‘铁誓者舰队’管辖吗？怎么轮到咱们灰隼擦屁股？”
老鬼的战术板砸在桌上：“铁誓者在暗区南口被邪教缠住了，而咱们……”他望向李吾，“南部星域的机师，总得去看看北部的齿轮是否还在转动。”
“沙暴号”穿越空间褶皱时，李吾隔着舷窗看见暗月卫星像块被啃噬的齿轮，表面布满陨石坑，暗黑色石块在永夜中泛着金属冷光。陆鸣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重力异常，氧气浓度0%，地表温度-150℃——欢迎来到宇宙的齿轮坟场。”
着陆时，引擎喷口的火焰在地面熔出深沟，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金属岩层，每一层都刻着类似沙砾星的矿洞标记。老鬼的轮椅碾过石块，义肢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野、林秋，前导侦查；阿虎，守住飞船；李吾，跟我去实验室。”
实验室位于卫星背面的环形山底部，合金大门半开着，门框上的联邦标志被酸液腐蚀得面目全非。李吾的头盔界面跳出警告：“生物电干扰率87%，光学传感器受限。”他握紧液压扳手，齿轮状的握把在掌心发烫，刃口的铁藤胶散发着淡淡荧光。
走廊里堆满破碎的培养舱，淡绿色的培养液在地面凝结成冰，映着头盔灯的冷光。前哨小队的尸体呈扭曲状趴在地上，动力装甲的关节处布满酸蚀痕迹，面罩内侧凝结着血冰——他们死前曾试图抓挠自己的喉咙。
“等等。”陈野突然举手，萤石瞄准镜在黑暗中划出冷光，“三点钟方向，有生物电反应……频率不对，不是人类。”
李吾的头盔界面突然跳出不规则的波纹，像极了沙砾星矿洞塌方前的次声波。当第一个黑影从天花板坠下时，他终于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半透明的躯体里流动着荧光液体，四肢是金属与肌肉的共生体，头部裂开的口器滴着酸液，正是绿藤病毒与未知生物的融合体。
“开火！”老鬼的轮椅突然加速，义肢弹出隐藏的刀片，“瞄准关节处的金属接口！”
阿虎的液压钳首当其冲，夹碎一只怪物的前臂，金属断裂声混着生物组织的爆裂声；陈野的狙击枪响接连响起，萤石弹头精准命中怪物的神经节，荧光液体在黑暗中炸开；林秋甩出的血清炸弹在空中划出弧线，爆炸处的怪物躯体迅速僵化。
李吾的液压扳手挥向扑来的怪物，刃口的铁藤胶直接汽化了对方的口器，齿轮状的扳手齿卡住怪物的金属关节，猛地扯下整条手臂。他突然想起阿虎的话：“边境的扳手，能咬碎任何异端。”
当小队冲进控制室时，备用电源突然启动，荧光灯照亮了整面墙的实验日志。李吾的头盔界面自动翻译，瞳孔猛地收缩：
“绿髓-9实验体成功融合机械犬基因，具备金属啃噬能力……”
“测试体07号突破containment，已感染第三实验区……”
“请求销毁所有样本，绿藤教会的预言是骗局，地球齿轮根本无法——”
老鬼的轮椅重重撞在控制台，义肢关节的徽章残片几乎插进屏幕：“操！他们用边境机师的基因做实验，就为了制造能啃噬齿轮的怪物？”
陆鸣突然指着全息地图：“指挥官，地下三层还有57个生命信号，全是实验体！”
“发送坐标和实验数据，”老鬼咬着牙敲击战术板，“告诉铁誓者，这儿的齿轮已经生锈，需要彻底的……”他望向李吾，声音低下来，“彻底的边境式清理。”
“沙暴号”升空时，暗月卫星的地表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那是阿虎在实验室设置的自毁装置。李吾隔着舷窗，看见环形山底部腾起荧光色的蘑菇云，像极了沙砾星矿洞坍塌时的磷火。
阿虎拍着他的肩膀，液压钳还滴着怪物的荧光血：“小子，现在明白老鬼为啥总说‘边境的齿轮容不得漂亮实验’了吧？”他指向动力装甲上的沙砾星尘，“这些玩意儿不是装饰，是咱们的骨头和血。”
老鬼的轮椅停在舰桥，战术板上的坐标正在闪烁。他摸着义肢关节的徽章残片，突然对李吾说：“你父亲在沙砾星最后一次通讯，说‘老鬼，守住南部星域的齿轮’。现在北部的齿轮在呼救——”他望向暗区深处，“而灰隼小队，就是穿锈甲的守墓人。”
李吾点头，手掌贴住引擎控制台，感受着熟悉的震动。这次的引擎声比以往更沉，像极了老鬼的轮椅碾过暗月卫星的石块，像极了陈野的狙击枪在永夜中的回响，像极了阿虎的液压钳咬碎怪物金属关节的脆响。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了边境机师独有的战歌——用锈甲上的沙砾星尘，用液压扳手的凹痕，用每滴溅在齿轮上的血，在星渊中敲响永不生锈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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