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星域基地的港口像一台生锈的齿轮,在暮色中艰难转动。李吾踩着舷梯往下走,合金踏板上还沾着沙砾星的孢子残迹,远处传来起重机甲的轰鸣,正将一台台缺胳膊少腿的“灰烬”机甲吊往维修区。那些熟悉的矿镐徽记在破损的装甲上若隐若现,像极了钢爪小队最后那台自爆的机甲——当时队长的义肢还卡在齿轮里,再也没能回家。
“扳手”阿虎的液压钳碰撞着栏杆,发出刺耳的声响:“看什么呢?没见过后勤部那帮娘们卸甲?”他的机械义眼扫过一排被孢子酸蚀穿的胸甲,突然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镐改装的链锯剑剑柄。
港口中央的卸货区,医疗兵们正从运输舰上抬下低温舱,舱体上凝结的冰晶里还嵌着未褪的绿色荧光——那是被孢子感染的战士,连尸体都要被严格隔离。李吾看见“毒蛛”林秋正和后勤部争吵,针剂盒在她手中甩得哗啦响:“这批抗孢子血清必须优先供给前线,你他娘的想让老子去给机甲擦锈吗?”
老鬼坐在电动轮椅上,义肢关节的SWAT-07徽章残片在港区灯光下泛着微光:“都别磨叽了,交接完装备各自滚去休息。陆鸣,把渡鸦的能源核心拆下来,别让那帮维修佬偷了老子的沙砾星矿晶。”
寝室的灯光像块生锈的铁皮,李吾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听着阿虎如雷的鼾声,渐渐坠入梦境。他又回到了孢子炸弹基地的核心区,渡鸦的链锯剑卡在齿轮里,陈野的狙击枪在身后炸膛,阿虎的液压钳正徒劳地抵挡着涌来的绿藤机甲。最可怕的是老鬼的义肢断裂声,混着孢子核心的心跳声,像极了父亲坠机时的警报。
“不!”李吾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作战服。卫生间的灯光在门缝里漏出一线,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恍惚,像极了在孵化工厂第一次杀人时的模样。水龙头发烫,他捧起冷水泼在脸上,突然听见金属碰撞声——阿虎正靠在门框上,机械义眼难得地没了红光。
“又梦见老子死了?”阿虎扔来条毛巾,“老子可没那么容易死,除非你小子指挥失误。”他突然压低声音,“总指挥室的灯还亮着,李铭那老东西在等你。”
总指挥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李铭的背影映在星图投影上,肩章上的矿镐徽记比记忆中黯淡许多。“坐吧,灰隼小队的新任指挥官。”他转身时,李吾看见他鬓角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多了一倍。
“你的战斗报告,”李铭推过全息屏,红色批注在战术记录上流淌,“擅自启动孢子核心共鸣,在军部看来是自杀式赌博。”他突然笑了,“但在我眼里,和你父亲当年炸掉第一座孢子塔时一样,都是边境人该有的孤注一掷。”
李吾盯着屏幕上的晋升令,特务部队小队长的肩章闪着冷光:“老鬼呢?他不会退休的,他的义肢还能再战十年。”
“他的脊椎神经被孢子酸侵蚀了,”李铭的声音低沉,“上周在补给点,他偷偷让林秋注射了三支镇痛剂,你以为那瓶液压油是白流的?”他敲了敲桌面,“现在有两个选择:去特务部队,或者留下接老鬼的班。”
“我哪儿也不去,灰隼小队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李铭的目光在他胸前停留许久,忽然笑出声:“你父亲当年拒绝军部调任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这次不同——”他推过一张授权书,“整个小队将接受特务部队特训,成为联邦第一支空降特战小队。”
“边境守望者”酒吧的霓虹在雨夜闪烁,全息投影的沙砾星矿洞背景下,阿虎正把空酒瓶堆成机甲形状。“瞧瞧,这是老子在孢子工厂砍断的绿藤触手!”他拍着液压钳,震得桌上的酒杯乱颤。
陆鸣的液态金属在吧台上蜿蜒,化作渡鸦的轮廓:“得了吧,你丫的链锯剑差点被酸液溶断,要不是林秋的血清——”
“去你的!”阿虎抄起酒瓶作势要砸,却被林秋的针剂盒敲了脑袋:“清醒点,明天还要调试新的抗孢子装甲。”她转向李吾,眼神意味深长,“不过某人的体检报告嘛——”
“打住!”李吾举起双手,“再提孢子免疫的事,今晚的酒钱你付。”他望向角落,陈野正对着狙击枪擦镜片,面前摆着十瓶未开封的沙砾星烈酒。
老鬼转动轮椅过来,义肢上缠着新的SWAT-07徽章:“别闹了,让李吾说两句。”他拍了拍李吾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灰隼小队的舵手,而老子——”他晃了晃手中的无酒精饮料,“终于能当个安心喝酒的老头子了。”
酒吧突然安静,全息矿洞投影切换成联邦星图,无数光点代表着仍在战斗的小队。李吾举起酒杯,矿晶酒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敬那些没能回来的兄弟,敬齿轮缝里的每一道光。”
阿虎的机械义眼亮起红光:“少来酸的,老子只敬能喝趴下的!”他突然指向陈野,“喂,孤星,你说你能喝十瓶,现在——”
陈野的瞄准镜反光闪过,他拧开第一瓶酒:“阿虎,你上次在医疗舱吐了三天,忘了?”
笑声炸开时,李吾看见老鬼正望着墙上的小队合影,父亲的矿镐徽章在照片里清晰可见。渡鸦的AI语音突然在酒吧广播响起,播放的不是战斗警报,而是沙砾星的矿工民谣,跑调的旋律混着酒精味,成了边境机师们最温暖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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