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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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征虏将军府。

只见一头戴金钗身披狐裘怀抱暖炉的端庄妇人端坐中堂,正是征虏将军吴成的夫人谢氏。下手左侧陪坐一年龄相仿,穿戴略显朴素的妇人,乃是谢氏当年的陪嫁丫鬟,如今的将军妾室刘氏。右侧则躬身站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将军府的大管家福伯。

“今早宫里赏赐下这许多金银首饰与绸缎布匹,妹妹看看可有喜欢的,挑些回屋里用。”谢氏道。

刘氏连忙道谢:“小姐,这几年皇帝多有赏赐,我那里的首饰衣物已经够用了。”

谢氏道:“说了多少次了,你已然做了老爷妾室,你我就姐妹相称吧,况且你还生了平儿,为吴家开枝散叶,是功臣。”

刘氏连忙道:“这是小姐与老爷的恩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居功。”

谢氏见她不肯改口也就作罢,转头问道:“福伯,可是锋儿回来了?”

福伯道:“回夫人,少爷的亲卫刚刚回府,据禀报,少爷已经回城,此时正在书院。”

谢氏道:“小猴子终于知道回家了,吩咐下去,以后没有我的首肯,不许他再出城野了。”

“是!”

谢氏挥手示意下人将宫中的赏赐都送入库房归档,然后询问道:

“妹妹昨天去那城西草芦医馆拜访,可有问清楚,瞧明白。”

刘氏回答道:“昨天我去那医馆拜访,瞧见那王氏女的确长相可人,与锋儿倒也般配,问其父得知她还未婚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父女看似落魄,其父却对我的说亲并不热衷,我们何必…”刘氏犹豫了一下,又道:“况且锋儿一片心意都在那玉公主身上,何不趁老爷圣意正浓求赐婚?既随了锋儿心意,又稳固了侯府与皇室的关系。”

谢氏嗤笑一声,不屑道:“皇室?没有我王谢两家的支持,那里还有什么皇室。今天我亲自去草芦医馆一趟,诚心求娶。”

“而且妹妹莫要小瞧了那王氏父女,当年王敦叛乱,王导平息叛乱后并未依诏诛其满门,这王氏父女便是王敦之后。”

“他们既然是罪臣之后,与其联姻不是更…”

“妹妹有所不知,当年王家主持了平叛,内心却并不想杀死王敦,只是当年刚刚渡江南下,朝野动荡,不得不杀,所以这些年一直对王氏父女暗中保护。锋儿如果能娶了王氏女,必能得到王家助力,将来我征虏将军府未必不能跨越阶层,成为士族。”

谢氏内心一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别看吴成被封了将军,手握兵权,还赐了将军府,风光无限,但世人的门第之见太重,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吴家只是被当成了谢家的附庸才有今天的权势,身为吴家主母,她要为吴家计,不断与士族联姻就是最便捷且代价最小的方法,求娶王氏女就是跨越阶层的第一步。(王家嫡女是司马家都求而不得的,只会与当世顶级世家桓、庾、谢等联姻,或者出于政治目的,与顾、陆、朱、张、周等东吴士族联姻。)

谢氏看似在向刘氏解释,也是在点拨府中仆人,省得那王氏女进了家门,被那个不知轻重的仆人怠慢了。

说完便命仆人备好马车,准备亲自出城去草芦医馆,为吴锋说成这门亲事。

谢氏车驾刚走,吴锋便从墙角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得意的对书童吴欢道:“还好本公子机智,否则被母亲撞上,又要被罚。”

吴欢心里想着,我的少爷,你那次被罚不是我给你顶包的,口中还是恭维道:“是是是!”

吴锋正自得意,穿过前院向东厢房走去,便看见刘氏迎面走来,连忙问好。

“姨娘好!”

“阿锋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下人准备饭食。”

“谢谢姨娘,已经吃过了。”

刘氏虽然是父亲妾室,但在府中姿态放的很低,对吴锋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宠爱,所以吴锋面对这个姨娘还是很亲近的。

“阿锋刚刚回来有没有碰上夫人?”

“没有!”吴锋否认的很坚定,生怕姨娘怀疑,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啊!那阿锋近期就不要出门了。”

“为什么?”这个相当于禁足了,对于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吴锋来说,相当于坐牢。

“这事本不该现在对你说,夫人今天去城西给你说亲去了。”

“城西?说亲?谁呀?”

“城西草堂医馆的王氏女。”

“她!那个假小子!”

“假小子?你们认识?”刘氏满脸问号,随后莞尔道:“这还真是缘分啊!能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这不禁让吴锋回想起了那个被恐惧支配的夏天。

那年吴锋还只有十三岁,记得父亲刚刚被封征虏将军,城中赐了府宅,一家老少被接到城里居住,神情倨傲的谢氏管家还往家里送来了十几个下人,甚至自己还配了一个书童。

生活环境突变,从穷乡僻壤来到繁华都城,生活习惯却一时改变不了。从前与小伙伴玩泥巴滚草地稀松平常,见到的最尊贵的人也就是谢府管家,现在在书院拜了老师,接触的都是王孙公子将军后裔,行至言谈时时都要小心,坐卧吃穿处处都是规矩,这让吴锋极不适应,进入书院的第一天便起了冲突。

“这是那座山上下来的野人!”第一个出言讥讽的是一个锦袍少年,脸上略施粉黛,腰悬环佩香囊,香囊上刺有一个“陸”字,便是那陆家陆瑾。

紧接着又有一个华服少年接话道:“说不定是谁家走失的奴仆!”

正当吴锋莫名其妙,不知做了什么才招来无妄之灾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少年撇了他一眼,有些嫌弃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到一边去!”

“你…我…”

人生地不熟,完全搞不懂状况一头雾水的吴锋压下怒气,默默的找了一个空座,决定忍了。

只不过人类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崇拜强者,一时的退让换不来尊重与接纳,反而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于是,语言的侮辱发展成肢体的冲突。然后,某一天,充分试探深思熟虑的吴锋反击了,放学后,直接堵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握拳霸气道:

“我忍你们很久了,今天我要让你们这帮涂脂抹粉婆婆妈妈的阴人知道,以后,这个学院谁才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