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人之子与道之饥渴

换源:

  地下暗河的寒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顺着诸葛剑的衣领钻入,让他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阵僵硬。玄影那句“格杀勿论”带来的杀意,比这河水更要冰冷刺骨。

诸葛剑体内的风后奇门功法已运转到极致,脚下的八卦方位图隐隐浮现,只要玄影稍有异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每一秒的流逝,都让他离“噬道者”的深渊更近一步。

然而,玄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张狰狞的面孔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挣扎。

“家父诸葛鸿,于我玄家有救命之恩。”玄影的声音沙哑,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三十年前,我父亲在追查一桩异人失踪案时,误入了清道夫的陷阱,身中‘噬心蛊’,即将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是令尊不顾家族长老反对,孤身闯入清道夫据点,以风后奇门逆转阴阳,为我父亲续了七日性命,才让我有机会寻得解药。”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这份恩情,我玄影没齿难忘。阁主的命令,我无法公然违抗,但我玄影的道,我自己选。这条命是令尊给的,今天,我便还给他的儿子。”

话音刚落,玄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非金非玉的鳞片,用力掷向诸葛剑。“接着!”

诸葛剑下意识地接住,那鳞片入手冰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与那银鳞面具人身上的鳞片有几分相似。

“此乃‘玄冥鳞’,是我玄家秘宝,能在一个时辰内彻底遮蔽你身上的所有气息,无论是风后奇门的波动,还是‘噬道者’的邪气,甚至是‘羲和’果的生命能量,都不会泄露分毫。”玄影语速极快地解释道,“阁主之所以下达格杀令,是因为天机阁的初代阁主,也就是我的师祖,最终就转化为了‘噬道者’,几乎将整个守密者组织屠戮殆尽。阁主他……怕了。他宁可错杀,也绝不愿历史重演。”

“你快走!”玄影猛地转身,背对诸葛剑,“这条暗河通往城西的污水处理系统,从那里可以进入都市。我会在此地制造一场剧烈的术法碰撞,伪装成与你激战的假象,为你争取时间。记住,出了天机阁,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守密者的其他成员。他们对‘噬道者’的恐惧,会让他们变成最疯狂的猎犬。”

“多谢!”诸葛剑心中百感交集,他对着玄影的背影深深一躬,不再犹豫,转身跃入冰冷的暗河之中。

“轰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狂暴的术法能量将整个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巨大的冲击波推动着河水,让诸葛剑的速度更快了几分。他将“玄冥鳞”紧紧贴在胸口,果然,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和邪念竟被压制了下去,就连脑海中的倒计时似乎也变得模糊。

河水湍急,冰冷刺骨。诸葛剑顺流而下,在黑暗中不知漂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他奋力游向出口,爬上岸时,已身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排污管道中。

都市的喧嚣隔着厚重的管道壁传来,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不敢停留,按照玄影的指示,顺着复杂的管道网络,最终从一个废弃工地的窨井盖下爬了出来。

久违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大口地呼吸着城市中混杂着尾气与尘土的空气,心中却无半点放松。他知道,一个时辰的时间极其宝贵。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规划前往西蜀的路线。

脑海中,祖父手记里的信息自动浮现。除了风水相术和奇门遁甲,祖父似乎也预料到了家族会有大难临头的一天,曾在多个城市都留下了隐秘的“避风港”。在当前这座城市,就有一处。

诸告剑强打精神,在路边买了一顶鸭舌帽和一件不起眼的外套换上,将自己湿透的衣物扔进垃圾桶,然后钻进了地铁。

半小时后,他站在一处老旧的筒子楼前。这里是典型的城中村,环境脏乱,人流混杂,是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他按照手记中的记忆,走上三楼,在一户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下。他伸出手,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用一种特殊的奇门指法敲击门扉。

门内悄无声息,但诸葛剑知道,机关已经启动。他静静等待了约一分钟,那扇看似锈迹斑斑的铁门竟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他闪身而入,铁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屋里陈设简单,但一尘不染,显然有人定期打扫。他松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精神放松的刹那,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饥饿感猛然攫住了他的心神!“玄冥鳞”的效力正在减退!

“呃啊——”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浑身剧烈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燃烧,皮肤下的青筋根根凸起,如同扭动的蚯蚓。他掌心的那个图腾,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的漩涡,正疯狂地吸收着他体内的炁,并向外界散发出一种对所有“道”的渴求。

他看到了桌上的水果,在他眼中却变成了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能量团。他甚至能“闻”到,隔壁房间里,一个正在修炼家传吐纳术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蜜糖般甘美的“道”之气息。

吞了他!吞了他就能活下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咆哮。他的眼睛开始泛红,理智正在被兽性吞噬。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边缘,胸口处,那些融入他皮肤的三目蝌蚪符号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这股剧痛如同当头棒喝,将他的理智强行拉回了一丝。

“不行……我不能变成怪物……”诸葛剑用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掏出那枚“羲和”果。果实散发出的纯净生命能量,如同清泉,滋润着他几近干涸的理智。他没有吃下果实,而是将其捧在手心,运转起风后奇门中最正统的心法,引导那股生命能量在体内游走,对抗着“噬道者”的侵蚀。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仿佛在他的灵魂中,正有两支军队在进行惨烈的厮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脑中的倒计时已经不足十分钟。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狂暴的饥饿感终于缓缓退去。诸葛剑瘫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成功地挺过了这一次失控,但下一次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喘息着,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羲和”果。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更具体的线索。他再次运起“三目之眼”,这一次,他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果实内部那幅运转的星图之上。

在他的注视下,星图开始放大,那颗位于西蜀之地的最亮星辰,其内部的结构也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那不是一颗真正的星辰,而是一座由无数精密齿轮和符文构成的天空之城,城市的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青铜神树。而在神树的顶端,悬挂着一口古朴的青铜钟。

一行新的小字在星图下方浮现:“以风后为引,叩响神树之钟,羲和后裔,闻音自现。”

原来如此!诸葛剑心中一喜,这才是找到“补天手”的关键!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不轻不重,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

“咚……咚咚……咚……”

这个节奏……不是任何他所知的暗号!

诸葛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玄影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难道是守密者追来了?不对,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他屏住呼吸,悄悄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望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头,但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时,一张质地奇特的黑色卡片,竟无声无息地从门缝下方塞了进来。

卡片上没有多余的字,只有一个用烫金烙印的、形似天平的图案,以及一句用血红色墨水手写的话。

“诸葛家的传人,你手里的‘羲和’果,开个价吧。我们‘天平’,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