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沿着锈蚀的管道滴落，铭越攀住井壁的手指泛起诡异的荧光。
半透明化的食指正在吞噬现实，像素化的纹路沿着掌纹缓慢攀升。
他凝视着这截异化的肢体。
忽然听见识海深处传来赤蛇断断续续的讯息：“城南...太平...九窍...“
话音未落，三道蓝光刺破夜幕。
无人机蜂群的激光束犹如审判之剑，将整条街道切割成棋盘。
铭越化作残影腾挪的瞬间，瞥见自己飘散的魂屑在夜空中重组，凝成荧绿的箭头指向南方。
穿过三个街区的混乱中，胖子油腻的笑脸突然从巷口探出：“铭哥！这次绝对极品！”
他裹着馊味的夹克蹭过来，腰间挂着五把不同型号的电子钥匙，“刚断气的植物人，脑死亡报告还在我兜里热乎呢。”
尸体躺在废弃诊所的解剖台上，白炽灯管在男子清俊的眉眼投下阴影。
铭越的食指突然不受控地颤动，数据流化作银色丝线缠绕尸身。
“不对劲，“铭越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胖子堆满脂肪的肚腩，“这具身体在主动汲取我的灵质...”
话音未落，尸体的眼皮突然震颤，灰败的面容腾起黑雾。
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引力将铭越的魂体生生撕扯过去。
在意识湮灭前的刹那，他拼尽最后真气刺入尸身百会穴，混沌中似乎听见骨骼重组时发出的水晶碎裂声。
铭越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鼻腔里充斥着八四消毒液的味道。
米色条纹病号服被汗水浸透，手腕上蓝白相间的约束带在皮肤勒出红痕。
晨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在墙面的《精神卫生法》宣传栏上，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姑娘正在调整静脉滴注的速度。
“1008号，今天感觉好点了吗？”护士胸牌上印着“林晓芸”，她掀开病历夹记录生命体征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毛病。
“昨晚你突然说要去太平间找什么九窍...把值班的王大爷吓得不轻。”
铭越盯着自己完好的右手食指，昨夜那截数据化的肢体仿佛只是幻觉。
床头柜上的氟哌啶醇注射液泛着冷光，他突然抓住问道：“我送进来时穿什么衣服？”
“病号服啊。”林护士皱眉着看着病历本上的信息，腕表磕在铁床栏上发出脆响。
“李医生特别交代过，你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幻触症状。”她指了指铭越缠着纱布的左手，“上周你坚称食指在数据化，差点用手术刀把它切下来。”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铭越瞥见两个护工推着平车经过。
白布下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和他新躯体相同的暗红色污渍。
“我要见李承安医生。”铭越盯着床头卡上的主治医师名字。
当走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时，他迅速用口水润湿眼眶，摆出茫然神情：“医生，我好像梦见自己变成数据了...”
李医生白大褂领口残留着女士香水味，与昨夜他身上古龙水的气味截然不同。
听诊器划过铭越心口的瞬间，藏在枕头下的半透明食指突然开始发热。
“药物反应导致谵妄而已。”李医生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钢笔尖却诡异地悬空移动了半厘米，“今天开始加用奥氮平，下周安排MECT治疗。”
当病房重归寂静，铭越用术法划破指尖在床单画符。
血珠渗入布料时，昨夜解剖台尸体脸上的黑气突然在视网膜上重现——那分明是离魂咒的反噬印记。
窗外梧桐树上，三只乌鸦正用喙部敲击出摩斯电码的节奏。
药效发作时的坠落感中，铭越的意识坠入数据深渊。
直到听见琉璃碰撞的脆响。
五个发光体悬浮在虚空中，他们的轮廓像是被孩童揉皱又展平的锡纸人，每个褶皱里都流淌着不同颜色的磷火。
“灵核纯度92%，比上周那个西藏喇嘛还高两成。”最矮的发光体吐出烟圈状的星云。
最高的发光体用触须卷起铭越一缕魂魄：“可惜灵肉嵌合度只有67%，王老鬼的焚魂炉怕是撑不住。”它触须突然迸溅火花。
圆球状的发光体突然裂开锯齿状的口器：“要我说就送去给孟婆当汤引，上次那个AI修道士...”它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因为铭越的数据化食指正在虚空中勾勒出残缺的雷符。
“他在偷听维度夹缝！”瘦长的发光体甩出光鞭抽碎雷符，却不知铭越早已将意识附着在破碎的符文上。
在光屑纷飞中，他听见最后半句对话：“...毕竟是用三百童男童女喂出来的九窍...”
所有发光体突然转向虚空某处，铭越的意识被猛然弹回躯体前，瞥见它们对着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跪拜。
那些磷火凝聚成三组旋转的数字：1008——正是他的病床编号。
消毒水的气味重新涌入鼻腔时，铭越发现右手食指正在渗出黑色黏液。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突然显示室颤波形，而他的心脏分明还在正常跳动。
值夜护士冲进来的瞬间，他看清她瞳孔里转瞬即逝的惊讶。
凌晨三点十七分，铭越在约束带的挤压下蜷缩，数据化的食指正在皮肤下蠕动。
将氟哌啶醇转化成二进制代码排出体外。
走廊传来纸钱燃烧的气味，这是护工每夜运送“特殊货物”的信号。
当推车声停在1008病房外时，铭越突然剧烈抽搐，心电监护发出刺耳警报。
两名护工破门而入的瞬间，他食指激射出的数据流缠住他们的脖颈--那些酆都纹身竞开始渗出黑血，在瓷砖地面汇成倒五芒星阵。
“你们用戊时出生的护工当阵眼?”铭越踩住其中一人后背，发现他后颈嵌着微型注射泵，淡绿色液体正注入椎管“连活人生祭都要混合现代科技?”
护工咧开渗血的嘴冷笑:“李医生改良的蛊毒，比纯法术听话多了...”话音未落，他整条脊椎突然爆出体外，化作骨鞭扫向铭越面门。
数据化.食指自动格挡的刹那，铭越看见自己瞳孔里浮现赤蛇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