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车的人不是一次性变异的,是在这行文字显现后才出现互相攻击和交叉感染现象的。他们撞门,是他们把你当成了猎物,我不让你出门,是因为他们会吃人,开膛破肚的那种,怎么样,够裸吧?”
傅道昭边解释边拾起旁边的半瓶矿泉水,慢条斯理地在玻璃口处糊上一张报纸。
“……”沈祈灵竟无言以对。
“那你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沈祈灵质疑,“还有我,我当时明明在睡觉,处于那种无意识状态,一旦遇到了这群变异人肯定必死无疑吧。”
“这个问题吗?理由就更简单了,因为我遇到了你,而你遇到了我。”傅道昭回答得毫无压力,甚至可以说是随意,沈祈灵只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
傅道昭眼尖嘴欠,看到沈祈灵骤冷的面容后立刻改口以保小命。“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命现在不是你的,是‘死神’的,阎王爷祂老人家勾不走。”
“……?”沈祈灵听得一脸麻木,死神和阎王爷有什么区别?东西文化差异吗?
捏了捏眉心,沈祈灵感到无尽疲惫,思绪翻飞之际,突然想起和傅道昭初见时他说的一句话。
“姑娘你印堂发黑,今日恐有大灾啊!”
“……”真是一句该死的谶语,沈祈灵腹诽。
“你今日一早就知道我今天晚上会遇到这档子事吗?”沈祈灵眼神犀利,仿佛要将傅道昭刺穿看透。
“非也,小道可没有这般功力,我只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印’。”傅道昭摇头晃脑地开口,活像个骗吃骗喝的神棍。
“说人话。”沈祈灵怒气值警告。
傅道昭见好就收,立刻老实起来。“其实就是道家常见的观气,我当时看你周身之气,同我之前帮忙超度的几个横死之人极为相像,所以我才断定你被某种力量缠上了。”
“那种力量属于死神吗?”沈祈灵皱眉,“西方宗教体系里归属地狱的那种存在?”
“不,祂比西方的死神更加强大,不归属于东西方宗教体系中的任何一种,只不过是取其二者精华,去其二者糟粕的产物。而所谓‘死神’只是祂的代号,祂的信奉者们如此称呼祂。”傅道昭摇了摇头。
傅道昭:“简单来说,‘死神’教派就是个典型拿来主义的缝合怪。”
“……你居然知道这么多?”沈祈灵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是个行脚道,虽然不需要养家糊口却也是要填饱肚子的,见过的怪事自然就多一点。”傅道昭并没有觉得有多不寻常。
“报纸新闻上对这种新生邪教只字未提……”沈祈灵喃喃,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消息是被上级封锁了,想来是怕引起恐慌或者是邪教崇拜。
说起邪教,沈祈灵脑海中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人,那位住在她家楼下的老奶奶,似乎就信某种邪教,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沈祈灵向傅道昭提起,两人仔细一核对,发现他今日超度之人果真是那位老奶奶。
“那个老奶奶,她信的神也是这位‘死神’吗?”沈祈灵一瞬不瞬地盯着傅道昭,后者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你最好别这样看着我,否则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我这人用情很专一的,到时候死缠烂打就不好了。”
“……?”沈祈灵眉间微蹙,一脸莫名其妙,她搞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思绪跳脱得如此之快,只是短短一个呼吸,主题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察觉到沈祈灵没有领会自己话中深意,傅道昭失望叹息,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认真回答起她提出的那个问题。
“你这次说对了,那个老奶奶信的确实是‘死神’,但是她的状况更严重一点。”傅道昭神色不知不觉变得肃然。
“说说看。”沈祈灵等着傅道昭的下一句话。
“你是零零年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子时出生的对吧?”傅道昭突然抬头,话题再次转变,细长有神的丹凤眼紧紧盯着沈祈灵。
沈祈灵眉眼一蹙,有些吃惊,下意识防备起来,“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不,我顺眼从你口袋里的身份证上看到的。”傅道昭煞有其事。
沈祈灵无语,“你这个道士到底有没有节操?”
“节操是什么,一种新的武术功法吗?沈妹妹要是会的话教教你傅哥哥我如何?”傅道昭依旧没脸没皮。
“谁是你妹妹。”沈祈灵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傅道昭膝窝子一弯,差点扑在她身上,还好沈祈灵闪身快,要不然两人就直接一上一下了。
“回归正题,你问我生辰八字做什么?”沈祈灵正色询问,姿态端庄。
“你成她祭品了。”傅道昭扶着腰从座位上爬起来,不羁地扯了扯衣摆。
“祭品?”沈祈灵哑然,明白了傅道昭话中意思。“可我并没有将生辰八字告诉过那位老奶奶,她又怎么会知道?”
“你以前在手机上算过命吗?”傅道昭抬眸正视沈祈灵,见对方有些不解其意,便又换了种问法,“你以前有用免费或付费的手机软件推过命盘或是看过大师讲解吗?”
“没有。”沈祈灵很坚决地否认了。
“那有可能是旁人替你推过,只要你留下过记录,就会被有心之人卖给那些不愿亲身献祭或者是亲手献祭自己心爱之人或物的信徒。那些信徒会拿你们的生辰八字进行替身献祭,虽然效果会大打折扣,但是可行。”
说着,傅道昭与沈祈灵眼神相撞,“你们这种被用来献祭的苦主,在黑市之中有一个特定的名字——偶冢,意为担负着替身人偶作用的衣冠冢。”
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太寒凉,沈祈灵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冷意,蠕虫一般缓慢啃咬着她的躯干与五脏六腑。
“所以我成为了一个祭品,这就是你说我的命已经属于死神的原因?”沈祈灵稳定发问,傅道昭却觉得有趣。
“你难道不害怕,不愤怒吗?毕竟莫名其妙成了祭品。”
“害怕和愤怒有什么意义?它们能够拯救我吗?既然答案否定,我还不如好好想想自救的方法。”沈祈灵不管傅道昭的疑惑,只冷冷应答,她脸上的惊慌与无措已尽数消散,现在的她,冷静得像块石头。
“有道理。”傅道昭点点头,讶异与眼前之人波澜不惊的情绪,“这么有见解,真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家喜欢是批发的吗?动不动就喜欢,还真是博爱众生。”沈祈灵言语锋利如刀,不过傅道昭不在乎,甚至浪得更得意。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要歇菜,我真是相当幸运呐。”
“变态。”沈祈灵冷冷开口,淡淡吐出一句,“你到底有完没完?”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们继续。”傅道昭双手插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据我观察,这辆高铁列车里其他乘客身上的气中也同样存在着与你差不多的‘印’,那是死神祭品的标志。”傅道昭指了指糊满报纸的玻璃门,“不过他们和你有点不一样。”
沈祈灵皱眉,“你体虚吗?”
“……??”
这次是沈祈灵话题转得太快,傅道昭愣住,过了好一会才拍了拍胸脯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祈灵神色阴冷,“既然是个正常人说话就不要大喘气。”
傅道昭乐了,“我看到你包里有中医书籍,想来了解一些医理,如果我真有病,就只能靠你了,大夫。”傅道昭一副猛虎无助的模样。
“如果谈及妙手回春,我建议你去见上帝,毕竟白衣天使可以打开你的脑壳,帮你放放你脑子里多到满溢的水。”沈祈灵毫不怜惜地当场回绝。
傅道昭深深叹了口气,倍感无力。“好吧,好吧,谁让我喜欢你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傅道昭顶着这张邋遢大叔的脸,说着这么油腻不要脸的话,真的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心底发毛。
“我刚刚其实是想说,你身上的气息比其他人更浓。”傅道昭终于不再犯二耍宝,语气沉沉。
“我被献祭过……不止一次?”沈祈灵思绪一闪,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傅道昭貌似也不太想承认这一点,“目前看来是的,被迫献祭的不纯正信徒会横死,就像他们。”傅道昭朝着玻璃门的方向昂首,而只有自愿献祭的信徒才能逃过此难。”
沈祈灵听着傅道昭的话,看向他的目光瞬间深沉。
“没错,我也是自愿献祭的信徒,而你,是个例外。”傅道昭从另一个角度给予了沈祈灵肯定。
“你不是道士吗?”沈祈灵觉得荒诞。
“我也说了只是散修,不过修养身心罢了。”
沈祈灵盯着傅道昭脑后蓄的乌黑长发看了半天,心底并不相信他所谓的修养身心,但也并不打断逼问他人隐私。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们该怎么下车?”沈祈灵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等高铁到站。”傅道昭耸耸肩,直接一个葛优躺瘫在了椅子上,“那群人看不见我们就不会突然发狂,他们同电影里讲的那些丧尸一样,都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只要我们不主动开门,他们就进不来。”
傅道昭枕着手臂悠哉悠哉道:“那些变异人一旦进来会立即把我们咬得鲜血淋漓,但他们没办法要了我们的命,‘死神’不会允许旁人动祂的祭品,所以安心等待吧。既然要见死神,就必须先到达地狱不是吗?”
说着傅道昭又补充了一句,“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后排车厢好几个被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然后当场自杀的,那画面你应该不想听。”
沈祈灵看着傅道昭把椅子放斜角度,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态闭目养神。
这家伙霸占了她最初的座位。
沈祈灵紧了紧拳头,忍住出拳的冲动,沉默着走向了另一边的座位,她靠在窗口,窗外依旧是一片黑暗,轨道摩擦尖啸,鼻腔中供香味浓烈,但这一次她没再昏昏欲睡,一股莫名的寒意盘踞在她心头,令她坐立难安。
沈祈灵最讨厌的情况出现了,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脱离她的掌控,而她最厌恶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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