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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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霭沉沉,雾气如浓稠的墨汁,肆意地在小山村中弥漫开来,将整个村子严严实实地包裹。潮湿的空气里,肃穆的氛围仿若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仿佛能拧出水来

“爸,平安他……”

妈一回到这被阴霾笼罩的爷爷家,便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一头扑在了爷爷的身上,抽泣声止不住地从她喉咙里溢出,那哭声揪人心弦。

孩子都这么大了,大学都快毕业了,谁能料到竟出了这等晴天霹雳的事。

爷爷眼中满是悲戚,抬手轻轻拍了拍我妈的后背,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沧桑与哀伤:“翠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孩子命不好啊。他小时候,我带他去省城,路上碰到个算命的,那人瞅了一眼,就断言他命薄,活不过20岁,没想到,竟真让他给说中了。”

“咳,咳咳,”

说罢,爷爷像是被悲伤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一声声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我的死讯,无疑是对他最为沉重的打击,每一下咳嗽,都像是在诉说着内心的悲恸。

“不过,那算命的说,只要在平安死后用青铜棺封住他的生机,事情还是有转机的。”爷爷缓了缓,又接着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爸,难道这就是你将我们家的传宗宝下葬平安的原因?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你也信?”

爸爸徐显福眉头紧锁,满脸的疑惑与担忧。他毕竟是家中的顶梁柱,即便悲伤如潮水般汹涌,却也强撑着,努力保持着镇定,因为他知道,这个家还需要他来支撑。

爷爷徐军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期许:“我也知道这事儿听着怪诞,可咱家正好有这铜棺,管它什么传宗宝呢,我就盼着平安那孩子能走得体面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爸,我们下午就回去了,平安就要麻烦您老人家多照看了。”

徐显福声音微微颤抖,那颤抖里藏着无尽的不舍与悲痛。

“唉,去吧,小时候就是我一直陪着他,以后,我也会一直陪着他的。”爷爷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仿佛衰老了许多。

白日里,这小山村彻底被雾气攻陷,阴森的气息肆意蔓延。山风像是迷路的孤魂,在村中徘徊回旋,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声,那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哀怨与凄凉,吓得村里的小孩子们躲在屋内,大气都不敢出。

本就是我下葬的日子,这山风的呜咽,更像是有谁在暗处低声啜泣,让整个村子的压抑氛围愈发浓烈。在这压抑的笼罩下,村民们仿佛被恐惧束缚,一整天都鲜有人敢踏出家门。

夜幕降临,本就呼啸的山风愈发张狂,从空旷地带席卷而来,如同一头发怒的猛兽,狠狠地拍打着村中的房屋。大门、窗户、顶盖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哐哐”的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吓得孩子们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在村中的一间古朴石屋之中,爷爷静静地端坐在床榻上,双眼紧闭,像是一尊古老的雕像。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警觉:“不对劲,从平安死了到现在,满打满算才过了4天,3天丧葬饭加上半天的殡葬,时间对不上啊。”

这个小山村虽仅有大约100多户人家,300多口人,但历史却极为悠久,仿若一部古老的史书,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而徐军,作为这小山村的村长,见证了村子的兴衰变迁,有着丰富的阅历。

徐军缓缓站起身,推开那扇由桃木制成的窗户,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屋外的情形。狂风呼啸着灌进屋内,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看这阵势,不像是头七回魂夜啊,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爷爷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疑惑与不安。

虽说心中焦急万分,但多年的阅历让他深知此刻不能贸然行动,只能站在屋内,透过窗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作为村长,他曾经历过不少不寻常的事情,深知在这看似平静的山村背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呼哧”

一阵裹挟着浓浓烟尘的狂风,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打向徐军的窗户。他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将窗户紧紧关紧,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糟了,难道说平安那里有变故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小时候,祖父曾郑重地跟他讲过,这片山谷之下,镇压着一个恶灵。只要山村的壮年男子数量足够,凭借他们身上的阳刚血气,便能镇住那恶灵,不让它出来祸害山村。从那以后,一代代的村长都会告诫村民,无论村子多么落后,都一定要留下部分男丁,守护这片土地。

这些秘密,徐军一直深埋在心底,除了下一任村长,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而如今,他身子骨还算硬朗,距离退位还早,继任村长的人选也尚未确定。

“不可能的,我们村男丁有三十几个,血气足够镇压住那恶灵了。”徐军低声呢喃,试图给自己一些安慰,可那眼神里的担忧却愈发浓重。

就在他再次想要打开窗户一探究竟时,一股带着浓烈腥味的风,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那股腥味刺鼻难闻,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看来是不想让我出去。”

徐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坐回到床榻上,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此时的山村,在狂风的肆虐下,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而在山村边沿的墓地,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砸向地面,溅起层层水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阴气,仿佛能将人吞噬。很多公墓常年阴云不散,皆是因为阴气太重,而此刻墓地的情形,亦是如此。

“吼吼……”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吼叫声,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在整个墓地中回荡,久久不散。

听那声音,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又像是在向谁示威。紧接着,墓地之中传出“咔咔咔”的骨节挪动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牙根发酸。

而这声音,正是从我的坟墓之中传出来的。

在我死后,我的意识本应如青烟般散开,回归大地,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然而,一股莫名强大的外力,却硬生生地将我的意志拉扯住,稳固在体内。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爷爷温暖的怀里,听他讲故事一般,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随后,这股力量似乎开始帮我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起初,我完全无法动弹,就像被禁锢在黑暗的牢笼之中。但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我一点一点地恢复着对身体的支配。每获取一点控制权,钻心的疼痛便如潮水般向我涌来,那是干瘪的躯干和筋骨传来的剧痛,仿佛在提醒我,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鲜活的人。

当初我死时,血液早已流干,骨架和内脏也早已枯竭,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

与此同时,这股力量还在我的体内四处注入一种未知的银白色液体。我的意识虽有些清醒,但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

我在黑暗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从我意识苏醒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十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不断地从外面吸收着什么东西。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应该是死气,因为此刻我的全身冰冷刺骨,那种寒冷,仿佛能直达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能够完全掌控我的身体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具青铜盒子之中。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并且已经被下葬。

恐惧如同一头猛兽,瞬间将我吞噬,我惊恐地瞪大双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突然醒过来?

可转念一想,我都已经是死人了,还在乎这么多干嘛?

刚醒来的我,记忆有些混乱,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想起自己现在应该是在爷爷的传家宝青铜棺材之中。想到爷爷,悔恨的情绪如汹涌的波涛,将我彻底淹没。之前自杀的行为,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幼稚和愚蠢,因为我的死,爷爷和父母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好饿!”

我突然涌起一股对鲜血的强烈渴求,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然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温热触感,只有硬邦邦的皮肤,所有的器官都早已干枯,仿佛沙漠中的枯木。

“怎么会这样!”

我呆住了,死而复生本应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但此刻的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迷茫之中。

虽然活过来了,但我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强压住内心对鲜血的渴望,开始仔细打探起这具铜棺。铜棺内部的空间还算宽敞,我可以自由地翻身。我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眼前的景象让我惊恐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脚到胸部,皮肤皱巴巴的,如同历经岁月侵蚀的蜡纸,毫无生气。整个人枯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我吹倒,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那模样,连我自己看了都感到害怕。

“等等,为什么我的胸口有尸斑?”

我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我已经不再是人了。

“呼呼”

连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直到我将手按在胸口,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时,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再也不是人了。就算醒来,也只是一具会思考、有自己意识的尸体!这一切太过荒诞,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吼吼……”

就在我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铜棺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声,那声音如同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神经,冲击着我的忍耐力。

实在被那声音吵得心烦意乱,而且我也清楚,早晚都要出去。既然已经醒来,不管是人是鬼,都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具铜棺里面。

我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异常敏锐,在这漆黑的铜棺之中,竟能清晰地看清每一处角落。

这铜棺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外部看起来朴实无华,毫无特别之处,但内部却雕刻着繁杂的花纹。那些花纹奇形怪状,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看得我头脑发昏,内心愈发恐惧。

找了许久,我终于在铜棺内部摸到了一个门把手。

“等等,这是一个门把手?”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又仔细摸索了半天,确定这真的是一个门把手,而且可以从内部打开铜棺。

“为什么这具铜棺会设计成这样?在里面设置一个门把手?一般的棺材不都是在内部封死的吗?”

我心中的疑问如乱麻般缠绕,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太多的未知之谜萦绕在我脑海,而最大的谜团便是我死而复生的原因。这些秘密,我只能深埋在心底,不敢向任何人透露。

经历过一次死亡,我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此刻,在这铜棺之中,回想起以前的自己,竟觉得那时的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居然会为了那样一个女子选择自杀。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试着打开铜棺。原本以为铜棺外有泥土压着,以我现在的力气根本打不开。可没想到,没费多大力气,铜棺盖子就被我打开了一条缝。

就在铜棺刚露出缝隙的瞬间,天空中风云突变,电闪雷鸣。狂风如恶魔般咆哮着,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四处飞溅。

阴云之中,一道小臂粗细的闪电轰然劈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挺挺地冲着铜棺劈来。

“草,真把老子当鬼怪了?”我心中恼怒不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这种只有在鬼怪妖精出世时才会出现的场景,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我,此刻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激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双手用力,一把掀开了铜棺盖子。一时间,泥土纷飞,压在棺材上的泥土被我一股脑全都掀翻在地。

我没有料到自己的力气竟如此之大,就在我愣神的瞬间,那道闪电如同一把利剑,瞬间掠过黑夜,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胸口。

“啊~~~”

我疼得忍不住大喊出声,那刺骨的冰寒仿佛能将我整个人都融化。这雷电竟然是冰冷的,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威力,仅仅这一下,就将我胸口的皮肤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灰色、毫无光泽的心脏。

“混账东西,我不是鬼,我是人,我是人,你为什么劈我?为什么?”我仰头对着天空大吼,稀稀落落的头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狼狈地耷拉在肩头。

“轰咔“

又是一道雷电劈下来,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想去躲。我知道这会很疼,但此刻内心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我不断地质问自己,难道我真的不再是人了吗?难道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像人一样生活下去了?

雷电一次次地劈在我身上,仿佛认定了我是鬼怪,不将我毁灭誓不罢休。我在雷电的轰击下,不顾浑身的疼痛,像一个疯子般冲着那阴云大吼大叫。

在这疯狂的过程中,我没有发现,在雷电的持续轰击之下,我的内脏渐渐地泛出了银白色的光芒。而那原先在铜棺外呜咽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了。也许是畏惧了闪电的威力,也许是被雷电轰击的巨大声响所掩盖。

“这是巨妖出世的场面啊,怎么会这样!”

在村子里的徐军,颤颤巍巍地依靠着床榻,感受着外面雷电的狂怒,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他的双眼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喃喃自语道:“难道是那恶灵冲破了封印?还是说……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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