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意识是从一片火海中挣扎出来的。最先回归的感官是痛，仿佛整个后背都被人剥皮抽筋，再撒上一层滚烫的烙铁。他闷哼一声，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
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的视野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盘坐在洞口，背影萧索而警惕。那是瑶光。
她还活着，气息虽然微弱，但平稳了下来。洞内一片狼藉，空气里焦糊和药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看来……你成功了。”凌风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那道身影猛地一震，迅速回头。瑶光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如释重负，有惊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她快步走到凌风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醒了。”她的声音很低，听不出喜怒。
“死不了。”凌风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瑶光却不为所动。她蹲下身，与他的视线平齐，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像是两口深潭，要将他心底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为什么？”她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执拗。
凌风沉默了。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为了计划？为了大局？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两人坦诚相对的此刻，显得无比虚伪。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别跟我说那些正道大义。”瑶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冷了几分，“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我死了，对你，对天玄宗，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非要冲进来送死？”
凌风避开了她灼人的目光，望向布满裂纹的洞顶。记忆中，是那片失控的火海，是她痛苦的嘶吼，是自己不受控制迈出的脚步。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瑶光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算计，只是最本能的“不能”。这个答案，比任何宏大的理由都更让她震撼。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褪去了正道首席的光环，也放下了死对头的身份，只是一个坦诚自己内心的人。那份坦诚，让她无从反驳，也无从质问。
许久的沉默后，瑶光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发涩：“以前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现在，是我欠你的。”
“我们现在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谈不上谁欠谁。”凌风摇了摇头，试图撑起身体，“先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正事。”
他一动，后背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额上瞬间渗出冷汗。
瑶光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一僵，但没有收回手。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没有任何敌意和算计的肢体接触。
“别乱动，”她的语气缓和下来，“伤口刚上过药。”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近，带着一股暴躁的意味。那头熔岩蜥显然没有放弃，正在靠近。
两人同时脸色一变，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个是散功初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前魔道圣女，一个是本源耗尽、身负重伤的正道首席。
旧的仇怨已经消弭，新的、共同的危机，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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