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目光像是两柄出鞘的利剑，牢牢锁在瑶光身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峡谷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也吹动了瑶光额前的发丝。
“等我们活着出去？”凌风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然后呢？你继续做你的血煞殿圣女，我继续当我的昆仑首席，我们再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瑶光，或者说，不知名的‘师妹’，你不觉得这场戏……很荒谬吗？”
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三尺。这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距离，稍有不慎，便会擦枪走火。
“从葬魔渊顶上那场心照不宣的‘赴死’开始，到现在你用道家秘术救下我们两人。这一切都超出了‘正邪不两立’的范畴。”凌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需要一个解释。不是为了昆仑，也不是为了正道，而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知道，与我一同困在这里的，究竟是谁。”
他的执着，超出了瑶光的预料。她以为，用“活下去”这个共同目标，足以暂时搁置争议。但她忘了，凌风此人，最重道心。一个摇摆不定、充满欺骗的盟友，对他而言，比一个坦荡的敌人更加危险。
瑶光沉默了片刻，终于在凌风锐利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那是一种卸下伪装后的疲惫。
“你猜得没错，”她轻声说道，声音恢复了几分清冽的本音，“我并非血煞殿的人。‘赤练’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方便行事的伪装。”
这个答案，在凌告的意料之中，却依然让他心头一震。他等了这么久的死对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那你究竟是……”
“我的宗门，你没听过。我的名字，现在告诉你也毫无意义。”瑶光打断了他，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诚得惊人，“我只能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来魔渊的目的，与血煞殿无关，甚至与他们相悖。第二，我对你，对昆仑，并无敌意。第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是这魔渊本身，以及……孕育出刚才那头巡猎者的东西。”
她的坦白恰到好处，既满足了凌风的部分求知欲，又保留了最核心的秘密。这是一种高明的谈判技巧，将双方的关系，从猜忌拉回到了合作的轨道上。
凌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诚如她所言，在这种地方，追根究底没有任何好处。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
“好。”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代表了暂时的休战与同盟，“接下来往哪走？”
见他不再追问，瑶光也松了口气。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用特殊兽皮绘制的简易地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几个点。
“此地名为‘怨憎峡’，是巡猎者的地盘。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峡谷最深处的地火龙脉节点。只有在那里的地火精华，才足以压制我们体内不断侵蚀的魔气，甚至让我们恢复部分实力。”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说道。
两人达成共识，不再耽搁，沿着峡谷一侧的峭壁，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硫磺和火焰气息就越发浓郁，但同时，一股奇异的芬芳也开始弥漫开来。前方的峡谷中，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景象。无数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菌类植物，如繁星般点缀在岩壁与地面上，将这阴暗的峡谷照得如梦似幻。
“小心，”瑶光忽然停下脚步，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幻心菇’。它的孢子会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和恐惧，制造幻觉。”
话音刚落，凌风便感觉眼前景象一晃。
周围的环境没有变，但身边，却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师尊，昆仑掌门玄清真人。
“凌风，”‘玄清真人’面色铁青，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你太让为师失望了！竟与魔女为伍，置我昆仑清誉于何地？！”
凌风心神剧震，道心瞬间失守。他明知是假，但师尊那失望的眼神，依旧如同一根尖针，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妖女，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猛地转头，厉声喝问瑶光，眼中已带上了几分赤红。
然而，他看到的，是瑶光同样痛苦的神情。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怔怔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嘴里喃喃自语：“师兄……别丢下我……”
那一声“师兄”，带着无尽的哀伤与孺慕，瞬间击中了凌风。他这才惊觉，她也陷入了幻境，而且，似乎比他的情况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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