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晶平原重归死寂。
凌风拄着剑，勉强站起身，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他看向不远处的瑶光，她也正扶着膝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两人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与决然。
瑶光缓步走来，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不由分说地递到凌风嘴边。
“张嘴。”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却又透着一丝虚弱。
凌风认得这是千面幻宗秘制的“九转还神丹”，乃是疗伤圣品，珍贵无比。他摇了摇头：“你消耗更大，你用。”
“废话真多。”瑶光蹙眉，干脆直接将丹药塞进了他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药力瞬间散入四肢百骸，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和撕裂的伤口。
凌风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瑶光已经盘膝坐下，自己也吞服了一枚丹药，闭目调息起来。
凌风见状，也不再矫情，立刻坐下，全力运功吸收药力。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那巨大的黑暗风暴在无声地旋转。
一个时辰后，两人先后睁开了眼睛。伤势在丹药的帮助下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消耗的灵力和心神，却远非一枚丹药能够补全。
“现在，该想想怎么进去了。”凌风站起身，目光投向天际那只毁灭之眼，语气沉重。
战胜守望者，只是拿到了进入考场的资格。而这道考题本身，似乎无解。
“寂灭之眼是纯粹的空间风暴，任何物质和能量都会被撕碎。但理论上，风暴最中心的位置，所有力量会相互抵消，形成一个绝对静止的‘奇点’。”瑶光仰头望着那片黑暗，像是在阐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理论。
“从这里到那个‘奇点’，就是一条死亡之路。”凌风接话道。他能感觉到，哪怕只是站在平原的边缘，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被那股无形的引力拉扯变形。
“是。”瑶光点头，“硬闯，必死无疑。我们必须找到一个……‘钥匙’。”
“钥匙？”
“一个能让我们不被风暴撕碎的方法。”瑶光的目光在凌风和自己身上扫过，“你的昆仑剑诀，堂皇正大，讲究的是‘秩序’与‘稳定’。而我千面幻宗的秘术，本质是‘幻’与‘变’，核心是‘扰乱’与‘模拟’。”
凌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向那片混乱无序的黑暗风暴，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你是说……用我的力量，在这片绝对的混乱中，开辟出一个‘秩序’的领域？一个能让我们容身的微小空间？”
“不错。”瑶光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你的力量是盾，用来抵御风暴的撕扯。但光有盾还不够，我们会被风暴卷走，迷失方向。所以，还需要我的力量。”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那风暴：“我的力量是‘钥匙’。我可以解析这风暴的空间波动，模拟出它的‘频率’。我们不能对抗它，只能……顺从它，像一片落叶顺着水流，找到那处最平静的漩涡中心。”
一个负责开路，一个负责导航。
一个用绝对的秩序对抗混乱，一个用极致的变化融入混乱。
这个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风险有多大。凌风的灵力必须时刻保持巅峰，不能有丝毫中断；瑶光对空间波动的解析，不能有分毫差错。
任何一环出现问题，他们都将万劫不复，连一粒尘埃都不会剩下。
“这比跟守望者打一场还要凶险。”凌风苦笑一声。
“但我们别无选择。”瑶光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不再讨论计划的可行性，因为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
许久，凌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瑶光，那张明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却依旧清丽。他忽然笑了，是一种放下了一切的坦然。
“赤练，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道，再次叫出了那个曾经的名字。
瑶光，或者说赤练，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明眸皓齿，如冰雪初融。
“早就准备好了，小师兄。”
她伸出手。
凌风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有些冰凉，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们不再多言，并肩走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也无比坚定。
这是他们在魔渊最后的旅程。
通往生，或者，一同归于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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