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蜷缩在土炕上,指尖隔着粗布衣襟反复摩挲那枚玉牌。
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在他眼底投下细碎光斑——前世他拿到这玉牌时,只当是苏清璇随手丢给他的杂役标记,如今凑近了看,玉质里竟流转着细密的冰纹,与青霄宗武库那道机关石门上的凹槽纹路如出一辙。
墨老临终前说去天罡阁找第二卷...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指节无意识叩着炕沿。
前世那位在杂役院扫了三十年落叶的老仆,直到咽气前才用血在他掌心写了这几个字,当时他只当是将死之人的胡话,哪想到竟藏着《破妄诀》的关键。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陈洛突然翻身坐起。
他扯过补丁摞补丁的外衣裹住肩头,麻线刺得皮肤发痒——这具十五岁的身体太弱了,但若不装得像个废柴,又如何引那些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
张婶明早要去后山采止血草。他摸黑把玉牌塞进腰间暗袋,又往脸上抹了把灶灰。
杂役院的土炕硌得胯骨生疼,他却像猫一样轻手轻脚溜到院门口,竹门轴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声时,他整个人已贴在了墙根。
山道上的松针被夜露浸得发滑,陈洛沿着宗门东侧的野径往上爬。
他刻意放轻脚步,每一步都踩在两块石头的缝隙里——前世他被追杀时,在域外荒漠里练过三个月踏沙无痕,这青霄宗的破山道,还困不住他。
破妄感知。他闭了闭眼,灵力在眉心微不可察地翻涌。
这是《破妄诀》第一层的能力,能捕捉空气里残留的灵力波动。
果然,左前方三十步外的灌木丛里,有若有若无的土腥味——有人用土系灵力掩盖行踪?
陈洛脚步一顿,装作被树根绊了下,踉跄着扶住身旁的老松树。
树皮下藏着的石子硌得他手掌生疼,他却借着这个动作歪头扫向左侧——树影里有片不自然的漆黑,像块被揉皱的黑布,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铁鹰?他在心里冷笑。
昨日在武库外截他的人,赵德昌身边那条忠犬,淬体八段的修为,擅长追踪。
此刻这蠢货怕是以为他还像前世那样,被打两拳就只会抱头哭。
陈洛故意放重脚步,踩得枯枝噼啪作响。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像根针,扎得后颈发烫——铁鹰在等他走进陷阱区域,或许是提前布好的绊马索,或许是埋在土里的淬毒短刃。
差不多了。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拐进右侧的荆棘丛。
带刺的藤蔓划破他的手背,他却借着灌木的遮掩绕了个半圆,从铁鹰的侧后方摸过去。
林子里静得能听见虫鸣。
铁鹰缩在树后,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山道——那杂役怎么还没到?
他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淬毒匕首,掌心沁出冷汗。
赵执事说这小子最近邪性得很,可再邪性,不还是个连淬体都没到的废物?
你跟了一路,累不累?
清冷却带着点痞气的声音突然在耳后炸响。
铁鹰瞳孔骤缩,本能要转身挥刀,后颈却传来剧痛——陈洛的食指精准点在他大椎穴上,灵力如细针般刺入经脉,瞬间封住了他的丹田。
凝元境?铁鹰喉咙里挤出半声惊呼,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去。
他想跪,却被陈洛拎着后领提起来,像拎只待宰的鸡。
回去告诉赵执事。陈洛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下次想抓我,至少派个凝元境的来。他松开手,铁鹰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眼前直冒金星。
等他艰难抬起头时,陈洛的身影已消失在林子里。
月光透过树杈洒下来,他这才发现身后的老松树上,赫然印着个掌印——五指分明,深达三寸,连树芯里的白木都翻了出来,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铁鹰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突然想起今日清晨在武库外,这杂役被他踹倒在泥里时,眼底那抹根本不似废物的冷光。
陈洛回到杂役院时,天刚蒙蒙亮。
他往脸上抹了把凉水,镜子里映出张沾着草屑的脏脸——跟往常被揍了一顿的杂役没什么两样。
他掀开炕席,把玉牌塞进最底下的破棉絮里。
窗外传来张婶的吆喝声,说今日要带他去后山采草药。
他应了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天罡阁的石门,该开了。
但不是现在。
他望着窗台上那株蔫头耷脑的紫心兰,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
有些戏,得等锣鼓敲够了,再掀帘子才好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