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冬阳倦倦,地面泛出耀眼光芒。
银心熬煮好小姐的汤药,到院外倒药渣,发现墙下站着两个人影。
“怎么又来了!”她腹诽一句走过去。
沈微月牵着穿着雪鞋的宫馨月,这次来不为其他,她是带着小宝来请罪的。
昨日姜挽禾见到她煮的姜茶情绪失控,说她和贺安哥哥虚情假意。
她人微言轻,又没家族仗势,姜挽禾随意一句都能让她之前做的前功尽弃。
她自然不能在院子里傻傻等着!
“银心妹妹,大娘子醒了么?”
沈微月见银心堵过来,带着小宝想绕过,银心又堵到她们面前。
“我家小姐还虚弱着,不宜见风,你回去吧!”
宫馨月穿着小棉袄,像个发酵的面团,上去抱着银心的腿。
“见,见大娘子,见大娘子...”
银心没让,动手挥开宫馨月,“见谁都没用,快快离开!”
宫馨月被挥开,小眼雾气盈盈,‘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开始耍赖。
宫馨月不懂事那是年纪小,沈微月知道还领着她来哭,难道也说还小?
在银心看来,沈微月就是故意的!
想趁着她家小姐生病虚弱之时,给她家小姐狠狠一击!
“赶紧抱她离开,我家小姐要是被你们吵得头痛症又犯了,看主母知道不收拾你们!”
正等银心拿着扫帚扫积雪送客,屋内传来小姐无力的声音。
“银心...让她们进来!”
“大娘子,叫月月...”
宫馨月从银心手臂下钻过去,跌跌撞撞往里面走。
姜挽禾是被外面声音给吵醒的。
她撑着床坐起,坐在榻上轻轻呼气,见沈微月进来了,动手将纱帘放下。
她现在太虚弱,受不了刺激,所以不想看清她。
沈微月拉着小宝一同跪在帘外。
“奴婢见过大娘子。”
“大娘子,您身体好些了么?”
“没呢,怎么?你又有什么好法子治病?”
她昨日熬煮姜汤,今日又想做什么?
“不对啊,你沈氏药铺不是早没了?”
当年宫连山任尚书令后,同时走动她姜氏茶与沈氏药。
后面沈老爷为谋取私利,不惜制假药以滥充好,将人医死了,把沈氏招牌砸得稀烂。
沈氏今不如昔。
沈老爷被县令流放五年,沈夫人大病离世,全族皆卖入人市做奴。
要不是宫连山将沈微月保下,随她父流放五年清罪,早就被卖到青楼花巷之地!
沈微月不是愚人,自然知道大娘子的话中有话。
“药铺没了手艺还在,若大娘子相信奴婢的话,奴婢可替大娘子诊脉开方。”
“让你诊脉?我姜挽禾是没钱还是没势?需要你一个奴才帮我诊脉开方?”
“话说,谁敢用你沈氏的药方啊?”
“大娘子何意这般咄咄逼人!奴婢此来,只为大娘子治症,绝无二心!”
姜挽禾听到‘二心’笑了。
谁都可以没有二心,但她沈微月没有二心,真是天大的笑话!
“银心,把孩子带出去。”
“走吧,我带你玩雪去!”
银心抱着宫馨月走出去。
门被银心反手掩上,屋内瞬间暗了大半。
“沈微月,你夺我男人,欺我大度,见我好欺,屡屡挑衅,真将我当个死人?”
沈微月眼神闪烁,今日前来,她也是晾着大娘子身体虚弱,竟不知大娘子直接出言敲打她了!
“奴婢与贺安哥哥两情相悦,何来夺爱一说...”
“大娘子,只要你能让我待在贺安哥哥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我...”
“别废话了!说这些客套话你不恶心么?”
“想让我不迁怒于你也简单。”
姜挽禾停顿一刻。
“大娘子请说。”沈微月巴巴等着姜挽禾的话。
今日真叫她沈微月开了眼,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时,见过姜挽禾不少次数。
那时姜挽禾心地善良,从不与人计较,今日怎会在她面前字字珠玑。
姜挽禾睨向沈微月。
“我要求很简单,你想做通房丫鬟我不管,只要你在府里安分,我也不会以大娘子身份对你打压。”
“若你做不到,我有的是办法治你,还有你的女儿...”
“奴婢谨遵大娘子教诲,奴婢绝不行差踏错,往后好好侍候贺安哥哥和您!”
“谁?”
“你们在说谁?”
这时,姜正学从外推门走了进来,他话没听清楚,就听到奴婢,侍候什么的。
姜正学手里还端着刚才在集市淘得芙蓉鸟。
“姐,她是?”
姜正学进去看到沈微月,他记得这不是他们府里送过来的陪嫁丫鬟。
“奴婢沈微月,是...”
“一个新进府丫鬟,不是谁。”
“下去。”姜挽禾不客气打发人了。
沈微月刚被敲打,此刻也不敢说一套做一套,忙起身走出去。
银心将两个磨人精送走,进去侍候小姐洗漱,汤药热热后放在桌上。
姜挽禾穿好衣裳出来,看见桌上黄绿间色的芙蓉鸟。
“谁让你去市集了?”她一语点破。
姜正学有苦难言,说道,“我刚才节使大人那边回,路上碰见一家鸟摊,这个不贵,给你唱唱歌解解乏多好啊!”
“嗯?”
姜挽禾不解得看向银心。
“小姐,昨日我守着小姐身边,是二少爷出去请郎中的。”
“对啊,我请的,姐姐喝了药如何了?见你都能下床了,这行医医术真是高超!”
“怎么回事?”
姜挽禾手掌冰凉,摸向散发着热气的汤药碗。
“昨日我出去寻郎中,正巧碰上节使大人回京,他知姐姐你病了,立马借出随行医僚,不过那行医技术还真是高超,可真是药到病除啊!”
“所以督学出门,就是为了将行医大夫给还回去。”
“小姐,是这样的。”银心在旁边肯定道。
姜挽禾沉默,看着手上的黑乎乎苦药,原是堂兄出手相助。
“姐姐,刚刚那两个是谁啊,为何能在府里随意走动?”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回轩里院好好学习!”
姜正学瘪瘪嘴,逗了几下芙蓉鸟,恋恋不舍地离开箠星阁。
银心也上前逗着芙蓉鸟,“小姐,这鸟还漂亮,唱歌还好听!”
姜挽禾捏着鼻子一口闷了汤药,苦得连连作呕。
这药效霸道,全在苦上。
“下次别用这个药方了,你等会去街上抓些治风寒的药,一定要好入口的。”
“好的,小姐。”
姜挽禾讨厌吃苦,这辈子她不会碰任何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