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城头硝烟仿若浓稠墨汁,肆意翻滚、弥漫,久久未曾散尽。林峰身形狼狈,一个踉跄,从那神秘莫测的时空裂隙中猛然跌出。复合弓的碳纤维弓弦,如一条坚韧的蟒蛇,紧紧勒在肩带上,早已勒出一道道深痕,丝丝血迹渗透衣衫。随身空间里那本珍贵的硝石提纯手册,此刻也不安分地硌着肋骨,带来隐隐痛楚。?
“大人!”一声急切呼喊骤然响起,黑犬的断剑裹挟着凛冽劲风,擦着林峰发梢险险划过。少年侍卫左眼的绷带,早已被黑血彻底浸透,显得阴森可怖。此刻,他正与三名如狼似虎的魏军死士陷入缠斗,每一次挥剑格挡,都带着决然的气势。他的靴底在焦黑、满是沟壑的土地上拖行,留下三道醒目的血痕,那是战斗惨烈的无声诉说。?
“接箭!”林峰大喝一声,反手如闪电般抽出碳素箭。弓弦瞬间紧绷,被他大力拉开,嗡鸣声仿若撕裂绸缎,又似凌厉剑鸣,在这满是杀伐的战场之上格外刺耳。箭尾那荧光羽翎,在暮色沉沉中仿若暗夜流星,拖着一抹诡异而绚丽的光,转瞬即逝。首当其冲的魏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面甲便在这利箭冲击下,轰然应声而碎。那青铜铸就的护心镜,也未能抵挡,被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凹痕,足见箭矢威力之强。?
林峰目光冷峻,脚步沉稳,大步踏过联军尸体。每一步落下,靴底都精准地碾碎半截断箭,发出清脆声响。他抬眸远眺,目光扫过城墙那千疮百孔的缺口。只见十二辆连弩车的青铜齿轮,在一片狼藉中仍固执地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然而,箭雨却已变得稀稀落落,不再如方才那般密集如蝗。?
“大人!杜师在工坊咽气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硝石粉渗进了弩臂夹层……”黑犬脚步踉跄,身上血迹斑斑,好不容易靠近林峰,断剑“当啷”一声,无力地落在地上。他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悲痛,“他说,硫磺混着人血烧,能让铁水多撑半刻……”话还未说完,少年的声音便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无情吞没。?
林峰循声望去,只见正东角那高耸入云的冲云楼,此刻已稳稳架起吊桥。魏国死士身着玄色战衣,在熊熊火光映照下,身影摇曳,仿若从地狱爬出的群魔,张牙舞爪地朝着城内冲来。那玄色战衣上的银色纹路,在火光中闪烁着冰冷光芒,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刹那间,林峰脑海中猛地浮现出现代仓库里那箱被他遗落、没来得及带走的合金钢轴承。那箱轴承,此刻就像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撕开衣襟,动作粗暴而急切。贴身收藏的硝石提纯图纸,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纸张微微颤抖。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杜衡遗留的羊皮卷,那羊皮卷质地粗糙,触感冰冷。只见卷角处,老人用自己滚烫的鲜血,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座双层熔炉。?
“去把马厩的桐油全搬来!”林峰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他一把扯下披风,用力甩向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燃烧的旗帜,阻挡了敌人片刻脚步。“通知所有伤兵,用尿浸湿牛皮盾!快!”他目光坚定,再次下令,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支碳素箭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强大力量,呼啸着射穿冲云楼的瞭望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峰敏锐地发现,联军的弩箭尾羽竟染着一抹鲜艳的孔雀蓝。他心中一凛,瞬间认出,那是楚国独有的毒箭。这种毒箭,一旦射中,毒液便会迅速侵入人体,无药可解。?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贴着城墙迅速翻滚。突然,肩头传来一阵钻心刺痛,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防弹衣上赫然嵌着半截弩箭。弩箭箭头锋利,深深扎入纤维层,此刻,暗黑色的毒液正沿着箭头,缓缓渗出,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黑犬!带百姓从下水道撤离!动作要快!”林峰强忍着肩头剧痛,声音坚定而有力。他迅速扯掉染毒的衣袖,动作干净利落。复合弓再次被他稳稳握在手中,他挽起满月般的弓弦,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联军方向,“我去毁了他们的弩箭工坊!”?
胸口的时空吊坠,此刻突然滚烫起来,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肌肤。它似乎在急切地提醒着林峰,剩余的时间已不足十二小时。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林峰心急如焚,脚下步伐加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联军营地疾驰而去。?
他一脚踹开那扇正在熊熊燃烧的木门,动作迅猛而果断。门“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眼前的场景,让他瞳孔瞬间剧烈收缩。只见五名魏国工匠,正全神贯注地组装改良版连弩。他们身旁的木架上,摆放着半幅《墨子》残卷。在残卷的空白处,用醒目的朱砂画着与他现代笔记本上一模一样的滑轮结构图。?
“你是谁?”为首的老匠师反应极快,瞬间握紧手中刻刀,刀刃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他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三晋青铜器特有的蝉纹,让林峰心中一动。他瞬间认出,那是魏国少府的独特标记。刹那间,杜衡临终前那含糊不清的呢喃,在他耳边骤然响起:“他们……偷了《利器录》残页……”?
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林峰不假思索,反手用力甩出战术匕首。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直直没入老匠师肩头。老匠师惨叫一声,身体摇晃,缓缓倒地。就在他倒地的瞬间,林峰目光一扫,竟瞥见其腰间玉佩。那玉佩造型独特,纹路细腻,与嬴虔的私印一模一样。这一刻,真相如同闪电般在他脑海中划过,他心中豁然开朗,原来一切背后竟有如此惊人的阴谋。?
咸阳宫内,烛火在呼啸的夜风中摇曳不定,光影闪烁,仿若鬼火。秦孝公面容冷峻,眉头紧锁,手中紧紧握着加急军报。那军报上的字迹,此刻仿佛化作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双眼。“甘龙称林峰私通敌国?”他怒不可遏,猛地将竹简重重摔在案上,竹简撞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案上火光摇曳,映照着商鞅手中那卷秦法竹简,泛着冰冷而肃穆的光。“去告诉那些老东西,若栎阳城破,他们的祖坟也将在战火中化为灰烬,永无安宁之日!”秦孝公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在空旷的宫殿内久久回荡。?
城外,蒙骜的铁骑风驰电掣般奔来,马蹄声如雷,扬起漫天烟尘。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仿若一片黄色的海洋。而此时,林峰正在内城紧张地调试最后一架抛石机。他神色专注,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双手熟练地摆弄着抛石机的各个部件。?
杜衡的徒弟阿木,抱着一个陶罐,脚步匆匆,神色焦急地冲了过来。罐中装着的,是他们按现代配方精心熬制的烈性火药。“大人,硝石不够了,我……我掺了三份灶灰进去……”阿木气喘吁吁,声音带着一丝忐忑与不安。?
话还未说完,联军的投石机已如恶魔般发动攻击。巨型火油罐带着呼啸风声,如一颗颗炮弹,朝着城头狠狠砸来。“轰”的一声巨响,火雨瞬间倾盆而下,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峰眼疾手快,猛地用力推开阿木。阿木身体踉跄,摔倒在地,却因此躲过一劫。?
“用湿棉被盖住火药!快!”林峰大喊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滚进护城河。冰凉刺骨的血水瞬间将他淹没,浸透衣甲。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城头,只见黑犬正用那把断剑,拼尽全力撑起最后一道拒马。黑犬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无比高大而坚毅,却又透着几分悲壮。?
胸口的时空吊坠光芒开始急促闪烁,那光芒如同警示灯,提醒着林峰,24小时的时限即将到来。林峰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摸向随身空间。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改良后的三棱破甲箭时,心瞬间沉入谷底。他发现,三棱破甲箭竟只剩三支,那可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全部存货,如今却已所剩无几。?
“大人!西南角城墙撑不住了!”阿木的喊声,带着绝望与焦急,混着城墙崩塌那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入林峰耳中。林峰抬眸望去,只见西南角城墙处,砖石纷飞,烟尘弥漫,联军如潮水般汹涌涌进城来。?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林峰脑海中突然闪过在现代图书馆看到的“火牛阵”改良图。那幅图就像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他当机立断,迅速割开牛皮水袋,动作干脆利落。将剩余的火药小心翼翼地淋在二十头伤牛身上,每一头牛身上都洒满了希望与勇气。随后,他又点燃牛尾的浸油麻绳,麻绳遇火瞬间燃烧,火苗迅速蔓延。?
火牛受到惊吓,发出阵阵怒吼,如同一股红色的洪流,朝着联军狂奔而去。在火牛狂奔的轰鸣声中,林峰深吸一口气,稳稳搭弓,射出最后三支破甲箭。箭头划破夜空,带着凌厉劲风,那轨迹竟与杜衡遗留的羊皮卷上的墨线完全重合。这一刻,林峰心中感慨万千,原来老匠师用自己的毕生心血,早已为他铺就了最后一条破敌之路。?
当第一头火牛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狠狠撞毁连弩车的齿轮时,齿轮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瞬间扭曲变形。与此同时,时空吊坠的光芒如同璀璨星辰,将林峰彻底笼罩。光芒耀眼夺目,仿佛要将整个战场照亮。?
再次回到现代仓库外的巷口,警笛声已近在咫尺,尖锐刺耳,仿若催命符。林峰缓缓摸着口袋里那染血的图纸,心中五味杂陈。他仔细端详,发现杜衡用鲜血画的熔炉图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模糊的小字:“栎阳铁矿第三层,有天然硝石脉……”?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越时空,望向战国方向。在他的脑海中,仿佛看见黑犬在城墙上挥舞断剑,与敌人浴血奋战的身影;仿佛听见阿木在工坊里调试滑轮,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那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让他心中充满力量。?
时空的另一端,嬴虔正对着魏国密使,脸上挂着一抹得意冷笑。他手中紧紧握着染血的玉珏,那玉珏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光芒。“林峰的火器再厉害,也架不住自己人挖墙脚……”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傲慢与不屑。?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栎阳城那片废墟之下,杜衡用自己宝贵的生命保护的,不仅仅是硝石提纯术,更是一个穿越者与古代匠师跨越时空、共同点燃的,让秦国崛起的希望星火。那星火,虽微弱,却有着无穷的力量,足以照亮整个黑暗时代。?
而林峰心中明白,当他下次穿越时空,等待他的,不仅是联军疯狂的复仇,更是咸阳朝堂那波涛汹涌、惊心动魄的惊涛骇浪。但此刻,他静静地望着掌心的吊坠,眼神坚定而从容。他终于彻底明白,在这个熔火与鲜血交织,充满杀戮与纷争的时代,真正的兵器,从不是某件威力巨大的利器,而是千万个如杜衡般的匠人,用自己的生命、热血与灵魂,铸就的那份永不磨灭的匠心与信念。这份匠心与信念,将如同璀璨星辰,在历史长河中永远闪耀,照亮秦国前行的道路,引领秦国走向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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