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白柔身上，如同见鬼。
双目失明，双腿尽废，这在他们看来是神仙难救的伤势。
可现在，白柔就这么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这不是医术。
这是神迹！
“他怎么做到的？”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
零星的窃窃私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大师兄钱春祥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输了。
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医术领域，当着所有师弟的面，输得一败涂地。
连师傅的传承至宝《华阳针法》，都输的一干二净。
从今往后，他钱春祥还有何面目执掌白鹤堂？
还有何资格自称青衣圣手的首席大弟子？
秦天甚至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
他只是温柔地帮白柔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衫，轻声问道。
“柔柔，感觉怎么样？”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羞辱，都更让钱春祥感到刺痛和难堪。
一股邪火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医术上，他败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钱春祥猛地抬起头，面目狰狞地指向秦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秦天！”
“就算你医术通神又如何！”
“你改变不了你杀师谋逆的事实！”
“师傅他老人家待你恩重如山，你却狼心狗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用师傅传下的医术在这里故作姿态，更是对师傅在天之灵最大的亵渎！”
他环视四周，对着所有师弟大声煽动。
“诸位师弟！此等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我们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师傅清理门户！”
“杀师之仇”，这四个字，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火焰。
没错，医术再高，也掩盖不了他是叛徒的事实！
“大师兄说得对！我们不能被他的妖术迷惑了！”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大家一起上，废了他，为师傅报仇！”
刚刚平息下去的敌意再次爆发，众人手持各种器械，一步步将秦天二人包围起来，杀气毕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脆但无比决绝的娇喝响起。
刚刚恢复的白柔，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了秦天的身前。
她那双重见光明的清澈眼眸，此刻写满了坚定，勇敢地迎向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都弄错了！”
“秦天哥哥没有杀我爷爷！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震得整个白鹤堂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围圈的脚步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钱春祥大脑一片空白，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柔柔小姐！你胡说什么！”
他立刻找到了突破口，指着秦天，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是不是被他胁迫了？或是被他用什么手段给控制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逻辑清晰地分析起来。
“大家想一想！两年前，柔柔小姐尚且年幼，又身受重伤，神志不清，她怎么可能知道当晚的真相？”
“我看，定是这秦天，在我们为柔柔小姐疗伤的这段时间里，对她花言巧语，甚至是用妖术迷惑了她的心神！”
“他就是想利用柔柔小姐的身份，来为他自己脱罪！何其卑鄙无耻！”
钱春祥的话，浇在了众人刚刚升起的一丝疑虑上。
“大师兄说的有道理啊！”
“是啊，柔柔小姐怎么会知道真相……”
“这秦天心机深沉，连师傅都能下手，利用一个小女孩又算得了什么！”
弟子们再次被说服了。
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敬仰的师傅会看错人，更不愿承认自己这两年恨错了对象，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我没有被骗！我也没有被控制！”
白柔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钱春祥步步紧逼，目光如刀。
“好！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你可看清了他的脸？”
“我……我没看清……”
白柔的声音低了下去。
“哈！”钱春祥立刻发出一声嗤笑，摊开手对着众人道。
“大家都听到了吧？她根本就说不出来！这还不是在撒谎吗？”
白柔被逼得连连后退，小脸煞白，眼看就要被问倒。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威严十足的声音，从内堂深处传来，如洪钟大吕，震慑全场。
“都住口！”
众人心头一凛，齐齐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拄着一根梨木拐杖，在一众弟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坎上。
“孙师叔公！”
“您怎么出关了！”
看清来人，钱春祥等人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那份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恭畏。
来者，正是白鹤堂内辈分最高，亦是白鹤松唯一的师弟，常年闭关的元老——孙伯诚！
孙伯诚在滨海中医界的地位，丝毫不亚于当年的白鹤松，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他浑浊但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让所有叫嚣的弟子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白柔身上，原本威严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丫头，别怕。”
孙伯诚的声音温和而慈祥，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到孙爷爷这里来，告诉孙爷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到底都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有孙爷爷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在孙伯诚的安抚下，白柔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流着泪，身体不住地颤抖，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那地狱般的一晚。
“那天晚上……家里突然闯进来好多穿黑衣服的人……”
“爷爷的身上……流了好多的血……”
“他为了保护秦天哥哥，拼了命才把他从密道送走……我本来想跑出去找人救命，可没跑多远，就被人抓住了……”
白柔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磨灭的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
“他们打断了我的腿……然后他们又刺瞎了我的眼睛……好疼，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