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烈没说什么,米奇蒂的话使整个房间一时显得静悄悄的,大屏幕上,阿塔索差不多被红三角全部盖住了,冰蓝色的三角则在上层轨道围住这处板块,黄三角则已经不见了,彻底消失。
过了一阵,安塔烈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米奇蒂放下手里的酒杯,“怎么,你现在也成哨兵特工了?”
“我是个政治家,就像你想骂我的那样,是个政客,这决定了我比一般人更敏感,更了解人们的需要,人们的欲望以及人们的内在心理……”
“那你说说我刚才想的是什么?”
米奇蒂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一条显微镜下的虫,正在被别人研究。
“你正在自问,安塔烈会不会为了多数人的利益把我也当作牺牲品,答案是,会的,而且我不会因此懊悔不安,虽然我心里并不想那样去做,常言说‘好帮手难寻’,你就不仅是个好记者,还是个好帮手。”
米奇蒂摇头询问:“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安塔烈偏着头,像没听懂米奇蒂的问题一样。
“就像玩钢琴那样啊,找到每个人的按钮,控制他们,像控制琴键一样,为了你,洛夫斯顿情愿跳到海德拉蛇的嘴里,‘死神’为你也可以出生人死,不辞辛劳,见鬼,甚至连密斯特尔丁那头老猩猩也被你玩得团团转,你就从来不觉得良心不安过么?“
“你错了,这是一种天赋,普通人通常趋向一盘散沙,而我则为他们提供一个坚定的核心,‘死神’因为联邦的事,成天怒气冲冲的,我不过是帮他找到一种发泄愤怒的渠道;密斯特尔丁一心寻求政治上的保护,为的是可以放手泄私愤,搞报复,好吧,我就给他保护;至于洛夫斯顿么?呃,洛夫斯顿中尉虽说别具天赋,但还是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赞赏,而我,正好可以满足他。”
米奇蒂想起他们脚下的舱房中,洛夫斯顿正在和‘死神’边喝咖啡吃点心边谈心,他问道:“还有我呢?”
安塔烈笑着摇摇头,“你满心想的是怎样拯救人类的灵魂,你和他们稍有点不同,不管你关注的是黑幕交易还是市议员的腐败,你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使现实更美好,这种本性简直刻在了你的基因代码里,就这一点使你极具价值啊,你能够让‘死神’不过分莽撞,使洛夫斯顿不过分无情,你要知道,他们俩人都很尊重你,你遇见密斯特尔丁不久以后,就认为他无可救药,因此你在心里把他划人坏蛋的行列,但我相信,你对我还抱有一些信心,所以你才留在这里,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幡然悔悟。“
米奇蒂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被别人看穿底裤的感觉,这会显得他很被动:“既然你已经明白告诉我,我对你的希望多半放错了地方,你不担心我现在就走?”
“嘿……你这话说的。”安塔烈耸了耸肩,他看着大屏幕,星系至暗者的飞船现在形成完美的包围圈。
“再说一个你关注的话题,说实在话,现在,联邦通过网络新闻社抛出你的替身,把你卖了,用你本人的脸和你本人说过的话抹杀了真正的你,现在,你个人也有了和他们战斗的充足理由,是他们硬把你牵扯进来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己离开,自己去战斗……”
安塔烈的话音越来越低而米奇蒂用陈述的语气而不是疑问的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那我还能去哪儿。”
“不管去哪里,你都被纠缠上了,要么胜,要么败,不然就下不完这盘棋,啊,好戏开场了,想和我一起观赏吗?”
米奇蒂看着大屏幕,上面是冰蓝色的三角围住的一个注定要毁灭的世界,红三角的先头部队从地面涌起,但星系至暗者的武器即将准备就绪,他们最终必将焚烧整个板块,连最深的地下隧道也无法躲过。
“我想我还是免了吧。”米奇蒂说着,他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电梯走去。
“在阿塔索殖民地上使用能召唤突变生物的发射器,是这场战争的一道分水岭,一条界河,一个不可逆的转折点,就像联邦第一次在军队中设置哨兵特工,或者在泰桑伦尔上无限制地使用启示录级末日导弹一样,它改变了一切。”
“当然也可以说,它什么都没有改变,对于被夹在叛军和联邦军队之间的老百姓,和夹在突变生物与星系至暗者之间的联邦而言,这次战争同以往所有的战争一样,带来的只有灾难和死亡。”
“更多的殖民地和板块将在星系至暗者的能量束下蒸发,更多的人将陷于突变生物的蹂躏和奴役之中……”
安塔烈像没看见米奇蒂起身离开,他站在原地,端定茶杯,纹丝不动,看着星系至暗者无情的火焰在阿塔索主星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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