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古松的枝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赵卫华背靠潮湿的岩壁,粗重的喘息混着雨声,在山洞里回荡。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的三百余名村民——老人们咳着血沫,妇女怀中的婴儿饿得直哭,孩子们惊恐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三天前截获的情报在脑海中不断盘旋:日军将于三日后对周边村庄发动铁壁合围,而此刻,他们就是日军砧板上的鱼肉。
必须在暴雨掩护下转移。赵卫华将浸湿的地图铺在岩石上,匕首尖划过蜿蜒的青岚河,这条河道平时干涸,但暴雨会引发山洪,日军巡逻队今夜必定会放松警惕。话音未落,侦查员小张浑身湿透地撞进山洞,肩头的血迹在雨水中晕开:队长!西北方向发现日军摩托车队,携带重机枪,正朝着备用路线开进!
空气瞬间凝固。王芳手中的搪瓷缸当啷落地,滚烫的姜汤泼在碎石上。她踉跄着扶住岩壁:不可能!那条路线只有...她突然噤声,与赵卫华对视的瞬间,两人同时想起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营救——伪装成日军运输队时,赵卫华曾与日军小队长近距离对峙,对方临死前盯着他胸口晃动的银质怀表链,那上面刻着醒目的赵字。
是我疏忽了。赵卫华一拳砸在岩壁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们通过怀表链锁定了我们的身份。他弯腰捡起地图,在月光下展开,暴雨在纸张上洇出深色的水渍。山洞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一名老者挣扎着起身:赵队长,别为了我们搭上整个队伍
闭嘴!赵卫华突然暴喝,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只要我赵卫华还有一口气,就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他转向王芳,目光如炬:启动B计划。你带二十人护送村民沿古商道进山,那里的天然石阵能拖延追兵。
不行!王芳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的左肩还在渗血,昨夜高烧到说胡话!她扯开赵卫华的衣领,绷带已经被血水浸透。赵卫华却轻轻拨开她的手,从背包里掏出半块压缩饼干塞进她掌心:你枪法没我准,况且...他故意露出虎牙,我可是在青岚河游过七个来回的。
暴雨愈发猛烈,能见度不足五米。赵卫华带领的小分队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故意留下折断的树枝和凌乱的脚印。身后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他抬手示意队员隐蔽,雨水顺着帽檐流进眼睛,刺得生疼。当第一辆摩托车冲进视野时,他扣动扳机,子弹穿透轮胎的瞬间,日军的咒骂声混着爆炸声在雨幕中炸开。
撤!赵卫华大喊。队员们且战且退,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突然,一颗照明弹划破夜空,惨白的光芒下,赵卫华的瞳孔骤缩——前方竟是断崖!暴雨冲刷的崖壁泛着青黑的光,下面传来河水咆哮声,浑浊的浪头裹挟着枯枝败叶,如同一头张开巨口的怪兽。
队长!日军追上来了!通讯员小周的喊声被雷声吞没。赵卫华转身,二十余名日军已经端着刺刀逼近,机枪手正在架设重机枪。他摸了摸腰间仅剩的两颗手榴弹,忽然笑了:同志们,还记得王芳教的《黄河大合唱》吗?
不等回答,他扯开嗓子唱起: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苍凉的歌声在雨幕中飘荡,队员们先是一愣,随即齐声高歌。赵卫华看着身边年轻的面孔——十八岁的小周、新婚不久的老陈、总爱哼小调的阿强...他握紧手榴弹,最后看了眼东方渐白的天空,纵身跃下悬崖。
与此同时,王芳正带领村民在古商道上艰难跋涉。怀中的幼童突然啼哭,她慌忙捂住孩子的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她的脚步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快走!她嘶哑着嗓子喊道,赵队长在为我们争取时间!黑暗中,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将孩子裹得更紧。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浑身湿透的赵卫华从河滩上爬起来。他的军装破破烂烂,肩头的绷带早已不知去向,怀中的银质表链却完好无损。他望着对岸的山峦,那里有古商道的方向。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他深吸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腿朝着根据地走去。青岚河水滔滔不绝,冲刷着河岸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惊心动魄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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