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是邻靠嘉州不远的地方,而玉山县却是繁花似锦,千金比屋,层楼对出。
车挂轊,人驾肩,廛閈扑地,歌吹沸天。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王屠夫!给我来二斤猪肉,纯瘦的,丁点肥膘不要!”
肉铺前,中年汉子牛铁匠指着案板上一块好肉,嗓门大点道。
“哟!牛铁匠?”
王屠夫手起刀落,“哐哐”作响,抬眼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家铁炉子不烧,改烧我这肉案子了?”
牛铁匠“啪”地把几块碎银拍在油腻的木板上道:
“嗨!还不是我家那婆娘!昨个儿非缠着我买肉,说要补补身子!”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嘿,昨晚上可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就今天早上她连床都起不来!”
王屠夫刀一顿,满脸狐疑:“嚯?就你?能有那本事?别开玩笑了吧!”
“嘿!你别不信!”
牛铁匠眼一瞪,神秘兮兮地又凑近些,对着他耳朵轻声道:
“好莱客栈,来了位仙医!真神了!邻居大妈让我去试试,嘿!你猜怎么着?那女大夫,年纪轻轻,蒙着纱巾,就搭了搭脉,开了张方子…”
他边说边顺手抄起旁边挂着的一大块猪肉,足足有三十斤,掂了掂,面不改色。
“昨晚一副药下去,啧啧,现在浑身是劲儿!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屠夫看得眼都直了:“当真?”
牛铁匠把肉放下,挤眉弄眼:“骗你作甚?老哥,你那点难言之隐…就不想去试试?保管让你家娘子刮目相看!”
王屠夫眉头一紧,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真…真有那么灵?”
“灵!灵得很呐!我跟你讲…”
“县霸来啦!快跑啊!”
一声尖叫的声音打破了市场的喧闹!集市瞬间炸锅,人们慌忙逃窜。
王屠夫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卷起案板上的肉就往屋里钻,将门紧闭。
一片狼藉中,县太爷家的小公子漫步而出。
十六七岁的小胖子,一身扎眼的紫棠色锦袍,腰间玉紧扣。
他步履轻盈,手中竹折扇“啪”地甩开,又“唰”地合拢,眼神快速扫过空荡的街面。
几个带刀家丁凶神恶煞地跟在后面。
他脚步一顿,折扇啪地收起,下巴慢慢抬起,盯着前方,嘴角露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二狗,”他懒洋洋地开口,“你说的那仙子神医,到底在哪儿窝着呢?”
一个贼眉鼠目的矮个男子立刻哈着腰钻出,满脸映情:“少爷!就在前头!好莱客栈!那神医犹如仙女下凡,医术通天!连那…”
“行了!”太子爷不耐烦地用折扇敲了敲二狗的头,打断他,脸上那点笑意变得越发猥琐,扇子遮掩着嘴。
“啰嗦什么?本少爷这胸口闷得慌,正需要这位神医…好好给治一治。”
最后几个字,拖得又长又油腻。
“是是是!少爷这边请!这边请!”二狗点头哈腰,慌忙在前引路。
好莱客栈:
肥胖的老板娘趴在柜台上,手指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眼睛笑得眯成缝,嘴里念念有词:
“啧啧啧…这财神爷算是请对喽!自打那位神医住进来以后,这银子哗啦啦地往钱匣子里跳…”
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客栈的招牌在全国各地挂起,脸上的肥肉都兴奋地抖动着:“我的金凤凰啊!说啥也得把你捧在手心里供着…”
“老板娘!老板娘!大事不好啦!”
一声声大喊大叫像一盆冷水浇在她的美梦上。
“狗叫什么!”
老板娘抬头,幻想被打断的怒火蹭地冒起,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震得算盘珠子乱跳:“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没见老娘正在盘大买卖吗?!”
报信的下人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真…真塌了!有人…有人来找仙医的麻烦!看着来头不小,凶神恶煞的!”
“什么?!”老板娘脸上的肥肉紧绷,小眼睛里凶神显露。
“哪个孙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抄家伙!把人都给我叫…”
“哦?老板娘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懒洋洋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拥挤在门口的人群四散开来。
只见那紫棠色锦袍的县太爷公子,斜倚着门框,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老板娘,脸上挂着皮开肉笑的表情。
老板娘脸上的怒气消失,下一秒,川剧变脸似的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腰肢一扭,声音甜得发腻: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县尊家的贵公子大驾光临!您瞧瞧,我这张破嘴,该打该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太子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妇人一般见识!”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盯了旁边吓傻的小二一眼,怒道:“死人啊!还立在那当木头!赶紧的,给公子上最好的云雾茶!要滚烫的!”
小二如梦初醒,刚想动。
“慢着。”县公子折扇一抬,横在他面前,眼神冰冷的盯着老板娘,说道:“本公子金口玉身,你这粗茶烂叶也配?”
他向前行了一步,扇尖几乎要点到老板娘鼻子上,生气道:“少跟我这儿装傻充愣。人呢?那个什么仙医,藏哪儿了?本少爷这病,可等不及!”
老板娘被他的凶势逼得后退半步,额角冒汗,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转头对着小二厉声尖叫道:
“作死的奴才!耳朵聋了吗?!公子让你带路!还不快去!误了公子的病,老娘扒了你的皮!!”
小二颤颤巍巍的领着太子爷上二楼。
走廊上全是静静等待的病人,见到太子爷的到来,纷纷让开一条狭隘的路。
太子爷捂住鼻孔,一脸嫌弃的快速穿过人群。
行至门前时,他停下脚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屋内正在为病人把脉的神医,喉结滚动。
一袭素白衣裳,勾勒出她那引人的曲线。轻纱如雾,严掩玉容,只会让人遐想。一只纤细素手,正稳稳搭在那布满岁月的苍老腕间。
嗯?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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