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渐沉,陆晓泽坐在承欢家客厅的沙发上,仿真皮的质感摸上去很光滑,抱枕柔软,如果不是前不久才从莱文市死里逃生,他都要以为日子本来就是这么平静了。
就在他昏昏欲睡几欲在沙发上驻营时,承欢终于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
“走吧兄弟。”
“你这是……?”陆晓泽瞬间清醒,上下打量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承欢。
因为基因优秀,15岁的少年就已经身型修长,一身星空蓝燕尾服将他衬出一种优雅,就连浅栗色的头发都被打理的服服帖帖。
陆晓泽欲伸手去触碰那件燕尾服,被他一下躲开了,脸上还心有余悸:
“哎哥,别乱摸,这件衣服可花了我两个月攒下的信用点。”说着就一脸肉疼样。
“信用点?”
承欢一边小心翼翼捋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咧嘴笑了:“没听说过吧?101那些人才不会说呢。”
接着神秘地朝他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那是上等人用的货币,用金条来换,比例是...”他笑了笑,双手都伸出一根手指,“一比一千,一千金条,一个信用点。”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金条呢?”
“好问题。”他打了个响指,顺便拉了拉领子,“因为这样的交易本身是不被允许的,我的意思是——买上等人的东西。就像旧世界的黑市?”
他想了想:“哦对,从幸存者商人那里换。不过吧,也不一定能成功。一半是骗子。我倒是认识几个靠谱的,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陆晓泽拍了拍身下这张法式沙发,露出戏谑的笑容:“看起来上等人的东西不是一般好。”
后者耸耸肩,表示认同。
“所以,”晓泽抬眼,“你为什么打扮得这么……正式。”他原本想说花孔雀的。
“为了舞会啊!”承欢朝他行了个西方绅士的鞠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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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节奏感的音乐,鼓点锤击着他的心脏,喷泉在灯光下喷射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水柱,灿烂的烟花炫空。
陆晓泽想象里中世纪的华尔兹一下被击碎,这哪里是舞会,这分明是狂欢……
比起101,这里大部分人都穿着夸张。女幸存者们更是身着复古的洛丽塔,俏皮的水手服,或是性感的皮衣。不过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舞池中尽情扭动身躯。
承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入了舞蹈的人群中,并对陆晓泽招了招手:“别愣着!快来啊!”几乎是吼出的。
这末世之下,丧尸横行,平民一个不注意就会在梦里丢了性命,这边却在进行着生者的庆典,死者的盛宴,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纸醉金迷,而是来自强者的极致压迫感。
他们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了片刻便不再理会,似乎陌生幸存者已是家常便饭。
“你好?”
陆晓泽回过神,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和善的少女,比那个叫樱花的女孩多了几分温婉近人。
她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里面也不知道是果汁还是鸡尾酒。
“第一次吗?”他回以微笑,点点头,“你认识承欢啊,我和我的搭档是他邻居,前两天还预订了他做的枪,这小子很了不起。”说着她用酒杯指了一下那个在舞会弹钢琴的男人,示意那是她的搭档。
“很厉害吧,能把钢琴弹得那么好,他是我在新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教会了我新世界的法则。”她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我叫小困。”
“小泽,很高兴认识你。”
二人交谈之际,市中心中央空地上突然出现一个丘脑影像,是个身着红色华裙的女孩,不过十岁大的模样。那女孩环视了一遍舞会众人,开口了,是脆生生的童声:
“感谢各位一如既往参加了今夜的舞会。我们是幸存者,比起丧尸,或许我们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身边的伙伴或敌人都会知晓。这个世界的规则,终将由我们来制定。”
最后那刻,不知道有意无意,她转向了陆晓泽的方向端起酒杯:“世界那么大,让我们闹起来!我来了,我看见......”
“我征服!”舞池中所有幸存者端起酒杯异口同声地回答,包括身边的小困,全都带着所向披靡的笑容。这是威压。
“祝各位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就像在这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丘脑消失了,市中心恢复只有舞蹈少有交谈的状态,似乎是用舞蹈在宣泄什么。
陆晓泽看向小困,在喷泉灯光的照映下,她的侧脸沉浸在一种兴奋的光芒中。
“这是市长?”这种权势感,丘脑影像的身份不难猜,不过令他惊讶的不是这个,“是个十岁大的女孩吗?”
小困一下有些怔愣,张了张嘴,不过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她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看向别处:“对,市长,平时会自己来参加舞会的,这次可能有什么事。”
见她欲言又止,陆晓泽也没想让她为难,毕竟是别人营地自己的事,便点点头。
一首歌结束,承欢从舞池中下来,坐到陆晓泽左边的市政厅台阶上:“怎么样哥,来不来我们营地,我们氛围很好的,很适合新手。”
他浅笑着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安定下来的时候,我想先观察观察外面的末世,去看看...幸存者以外的人。”
承欢倒是不在乎,报之一笑,“不管怎么样,林深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他明白,他其实没必要一个劲拉拢陆晓泽这样新手中的新手,但后者身上有种东西让他畏惧又忍不住被吸引,他想了很久那是什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哈哈,”他又没来由地笑了笑,“进营了虽然安全些,也挺麻烦的。我们要捐献自己采集到的资源进入金库,以维持营地的正常运行,每晚上还要巡逻一次。”
“巡逻?”
“对,这里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也会有感染者入侵,所以每天要巡查周遭环境。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
承欢突然意识到什么,降低了分贝,但陆晓泽还是隐约听见“尸潮”两个字。他观察了下承欢的神情,拍拍他的肩:
“没事,危险无时无刻都存在着,但该保护的东西还是要尽力去保护不是吗。”
“你这人真...”承欢抬眼看向他,眼中闪出些许错愕,顿了顿,也没有再说下去。
舞会结束后,他们又回到承欢的大房子里,陆晓泽重新坐进沙发,浑身松懈下来,一脸疲惫。
他递给晓泽一杯热牛奶:“这一天你也很累了吧,还遇到那样的事。”他点点头,将牛奶一饮而尽就申请去睡觉了。
谢绝了承欢同床共枕的盛情邀请,陆晓泽几乎是逃一般来到隔壁房间,在一张单人田园床上躺下。
扭头望向窗外几家依旧灯火通明的地方,偶尔还能飘来若有若无的笑声。死的人就死去,活的人还会活着——他翻个身,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