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
李野微微一愣，神色不变。
和不明不白被人阴死相比，成为容器倒也算比较容易接受。
“放轻松。”
这只优雅的乌鸦扑棱了一下翅膀，安抚着李野的情绪。
见李野继续沉默。
塞缇调侃起来。
“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吗？”
“你的灵魂过于厚重了，厚重到......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塞缇盯着李野，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出失措的情绪。
可惜。
李野一贯的死人脸还是让它失望了。
“但是没关系。”
“我也一样。”
听到这话，李野心中了然。
难怪祂的力量与那些在香火贡庙中弥漫的金身神力完全不同。
塞缇的力量，阴冷，邪性。
巷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灯笼的光亮逐渐在巷子口显现出来。
“异端的气息！”
“跟上，快快快！”
“去个人，喊武侯过来。”
一人一乌鸦还是平静的站在巷子尽头。
幽蓝火焰顺着李野的指缝流淌。
竟在青石板上蚀刻出蛛网般的纹路。
塞缇的两只脚爪突然刺入他肩胛。
剧痛中李野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化作一串跳动的咒文。
“以汝之血为引......“
塞缇的左眼珠单独转向西北方。
那里正是葬魂岙的方向。
“先收点利息如何？“
李野突然感觉脚下的影子活了。
那团黑影扭曲着膨胀，竟将整条巷子吞入黑暗。
巡夜人的灯笼在三十步外骤然熄灭。
铁甲坠地声与惊恐的闷哼同时响起。
等月光重新洒落时。
三个玄色身影已化作皮囊空瘪的傀儡，正用空洞的眼眶朝李野跪拜。
“这是......“李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塞缇的翅膀拂过他耳畔：“香火不过是信仰的残渣，真正的力量......在恐惧里！”
邪神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李野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长出了六对羽翼。
破风声骤然袭来。
李野本能地抬手格挡，却发现袭来的铁尺在触到幽火的瞬间便锈蚀成灰。
巡夜武侯首领从屋顶跃下。
腰间悬挂的玉符正发出刺目红光。
“异端！”
武侯的铜甲上浮现出城隍虚影，手中铁索化作狰狞的蛟龙。
“胆敢在降神日前......“
塞缇突然发出金属刮擦般的笑声。
李野的影子猛然暴涨，将蛟龙连同玉符一并吞没。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城隍算什么东西？“
武侯的瞳孔急速扩散，七窍中钻出幽蓝火苗。
当他的躯壳轰然倒地时，李野看见无数光点从尸体中飘出。
那竟是此人毕生积攒的香火愿力。
此刻正被自己掌心的火焰贪婪吞噬。
作为南荒主流的武道修炼体系。
供奉神明，献上香火，就有机会踏入练武一途，追求肉体长生。
武道七境。
前五境分别为开脉，融煞，凝罡，化形，领域......
若是有天纵奇才，能在气血尚未衰落前走完前五境。
最后甚至有机会为自己塑成金身。
筑起武庙，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而眼前的武侯。
很大可能就是一位凝罡武夫！
这种大人物，竟然在自己眼前暴毙......
塞缇的乌鸦化身逐渐消散，化作阴影，潜伏进了李野的皮肉下。
“作为我的容器，降神日记得好好表现噢，我困了，先睡一觉。”
李野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引来了塞缇羞愤的斥责。
“摸哪呢？！规矩点！”
李野尴尬的摸了下鼻子，转身逃离了巷子。
至于那三具巡夜人傀儡？
对他现在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说。
万一再逗留，又有超脱武侯之上的存在到场，就得不偿失了。
正如李野预料的那样。
短短三十个呼吸后，就有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巷子里。
男人身形健硕，腰间悬着一柄标志性的赤鞘直刀。
他淡淡的扫了眼巷子里的惨烈情况。
“又是异端吗......”
右手搭在刀柄处，他看到了落在青石板上还冒着热气的鲜血。
“没跑远。”
男人用力一蹬，脚下青石板瞬间碎裂。
血滴在巷口右边的街道上失去了踪迹。
男人立即追了过去。
辑拿邪祟异端是香火司的职责。
就算是做样子......也要做到底！
......
李野捂着伤口，不急不慢走向家的方向。
要是真有追兵，应该也已经被骗走。
阳光破晓，又是新的一天。
有了帮助小妹渡过降神日的力量，李野久违的露出笑容。
但当他走到土屋前看到虚掩着的房门，笑容突然消失。
土屋中传来嘈杂声。
“你那杂种哥哥呢？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就这破屋，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
“啧啧啧，两个废物挤在这间烂土屋，还真是符合调性。”
“小妹啊，要是你当年从了林府的提亲，早点放弃李野那杂种，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这样，连降神日可能都熬不过去了，哈哈哈哈。”
“呵忒，这些东西是给人吃的？府里的野狗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
......
李野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砰的一声摔门走入。
果不其然，站在屋里的，就是李府大公子手底下的那几个走狗。
这几年时不时会来嘲讽的渣滓。
床榻上，李薇薇浑身发抖缩成一团。
那一层薄被褥不知何时被那几人扯掉。
而李薇薇在听到摔门的声音时更是浑身一颤。
“哟，这不是李小少爷吗，怎么回来了，还以为你跑了呢。“
其中一个圆脸打手捏着鼻子拎起棉被。
“这铺盖拿去擦马厩都嫌糙，要不要求爷赏你几个铜板买草席？”
李薇薇渐渐停止了颤抖，抬起头。
好看的双眼晕满了泪珠，看向李野。
声音嘶哑又委屈。
“哥......”
李野心疼的看向她。
三人将李野团团围住，吊儿郎当的开口道：
“大公子差我们过来问问。”
刻意拔高的男声刺破窗纸。
“听说昨儿王庙祝熔了你两串往生钱？”
李野没有理会三人的问话。
走到床榻边，将李薇薇抱进怀中安抚着。
“后天的降神祭典...”
刀疤脸刚用刀尖挑起李薇薇散落的发丝就被李野一把拍掉。
“大公子被指定为往生井的祭司。“
刀疤脸咧嘴一笑，唇齿间闪过寒光，“正好缺两个试香的活祭......“
三人哄笑着摔门而去。
李野攥紧了掌心，强忍住将那三人永远留在这里的想法。
杀这三人于事无补。
拥有塞缇的力量，或许能谋划的更进一步。
比如说......
杀李英耀！
这样的话，自己那可怜母亲的在天之灵，才会瞑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