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给前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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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寒彤对守狱人有着诸多想象,但真正看见守狱人后,秦寒彤还是很意外的。

他已是一个枯瘦的老人,佝偻着背,头顶稀疏的白发。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黑衣,衣服也已经包浆,他每走一步都显得艰难。

他手中提着一个灯笼,并非星月每次来时拿着的那种用灵识催动发光的法器,而是一盏普通的灯笼。

红韵的灯光下,秦寒彤依稀能够看见他那如骷髅一般的身躯。

“怎么?没有见过我这样的修士?”守狱人走进来后,他瞧见望着自己出神的秦寒彤,便平静的开口问道。

秦寒彤苦笑一下,摇头道:“却是没有见过,修士的寿命不是很长吗?身体衰老的也比凡人要慢很多,几十年也就等于凡人的一两年,尤其是元婴期甚至有三四千年的寿命。”

守狱人平静的说道:“老得慢不代表不会老,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活三四千年?”

“前辈……”秦寒彤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守狱人缓缓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已经三千多岁了,但具体是多少我不记得了,这个地方没有太阳,没有过年,我也就不知道如何计算时间,我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我的寿命将要结束了。”

守狱人动了动自己手中的灯笼:“也许只有这东西还在告诉我,我还活着。神宫的那群家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送了一些灯油,只是不知道这灯油是妖兽的油还是人类的油!”

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守狱人表现的非常平静,似乎他对生命也不是很在意了。

秦寒彤自然选择了沉默。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故事吗?”守狱人拍了拍秦寒彤的床说道:“故事虽然不长,但应该坐下来听。”

秦寒彤规规矩矩的坐到了床上,并不自觉的与守狱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守狱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缓慢的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他叫沈安,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轩山弟子。

沈安与秦寒彤当初在小轩山的境遇差不多,不过他选修的乃是阵法。

沈安也因为没有资源没有灵识,但为了修行之路,选择成为‘宗门行走’。沈安在成为宗门行走的时候,遇上了很多机缘,他的修为大增的同时,对轩辕小剑阵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同时他还遇上了自己的挚爱,那是归一谷的一名女修。

归一谷虽然也是正道宗门,但跨越宗门的男修女修想要结成道侣并不容易,即使女修的资质不高,同样需要一笔不菲的灵石。

沈安为了赚取到更多的灵石,他选择到蛮荒。

在蛮荒期间,沈安与神宫的神子结识,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少年,一个很向往自由的少年,不过在神王传承中失败,他也成为新一任神王的养料。沈安与神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神子却给了沈安一块令牌,外宫修士的身份令牌。为了获得神宫更多的情报,沈安毫不犹豫利用神子给的令牌加入了外宫。

在往后的十几年里,沈安得到了许多有关神宫的消息。包括神宫如何控制蛮荒的散修,还有诸多散修对神宫的不满。

等到几百年后,秦寒彤再次回到安南大陆,他才知道,正是因为沈安当时带回去的情报,才有了在安南大陆正魔大战时,混三元独自进入蛮荒,并说动蛮荒的散修组成联盟,发动了这蛮荒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散修叛乱。

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沈安借机假死脱身,带着这些情报回到了安南大陆。

回来之后,他也获得了非常多的灵石报酬。他本想带着这些灵石去归一谷提亲,结果才发现自己的挚爱已经死了。

归一谷的规矩其实与小轩山差不多,沈安与挚爱也都是做‘宗门行走’相识相爱的。她也正是在执行宗门任务时,被人魔道修士发现然后被杀死的。

那个魔道宗门正是五灵门。

在沈安潜入蛮荒不久后,他的挚爱就怀孕了,并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沈安见到女儿时,她已经筑基期三层。

沈安很欣慰,也很想带女儿离开,但他的女儿乃是天灵根,归一谷并不愿意放人。沈安没有办法,只能将身上的灵石全部交给女儿,而他每过几年就会来看望女儿一眼。

如此过了很长岁月,沈安将小轩的功法与神宫传给外宫修士的功法结合,同时也将那位神子交给沈安的东西全部结合,于是他创造出了一种不需要用剑的‘轩辕小剑阵’,他认为任何武器都可以变成剑阵。这也是后来悬马进入蛮荒后,悬马被外宫修士抓住关入地牢,沈安遇见了悬马,他将自己的领悟传给了悬马并帮助悬马逃出了地牢。

而当时的沈安也已经来到了元婴中期,他的女儿也已经是结丹后期修为。

他的女儿因为天赋惊人,得到了归一谷的重点栽培,自然也没有经历过父母那种‘宗门行走’的危险。她本该是温室的花朵,却一直没有忘记母亲的仇恨,所以五灵门修士在她面前没有一个活口。或许是因为她杀的五灵门修士太多了,五灵门开始针对她,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等着她。

等沈安赶到的时候,他的女儿已经死了,金丹也被镇碎裂。沈安为了报仇,杀了那名五灵门的元婴初期修士。

紧接着,正魔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在双方死了一些低级修士后,事情就平息了。

沈安并不希望停战,那股压抑的仇恨也在女儿死亡后爆发出来,他发誓不灭五灵门不罢休。于是他成了安南大陆各宗修士的敌人,各宗联军对他展开了围追堵截。

在逃亡中,沈安想到了神宫。

在当外宫修士的时候,他听说过一个传闻‘神宫中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

于是沈安带着女儿的残魂及肉身逃到了蛮荒,并找到了当时的神王。

“前辈想用安南大陆的情报换取那门秘术吧?”秦寒彤疑惑的问道:“世界上岂可有这种秘术?”

“我知道不存在,但我却抱有一丝侥幸。”沈安那双苍老的眼中露出了无穷的杀意:“所以我可以没有秘术,但五灵门必须灭亡!”

秦寒彤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个潜入五灵门的呼岚人,元尘!

“前辈可知道元尘?”秦寒彤小心的询问道。

“选他潜入安南大陆的人正是我!他的修为虽不是很高,却是神宫之中少数经历过上百场战斗,而且还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他在前往蛮荒的时候,我给了很多情报给他。”沈安冷笑道:“我的确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有所保留,唯独五灵门除外。这其中还包括很多我未曾上报小轩山的一些重要情报,比如说有关五灵门那几位老祖的秘密。”

沈安长叹一声:“元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甚至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顺带将小轩山也给灭了。”

提到小轩山的时候,沈安的眼中流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

秦寒彤却是听得背心发毛,因为他发现安南大陆的大乱,尤其是五灵门的遭遇,都不过是眼前这个垂暮老人造成的。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千年前发生的一件事……也许在当时,这对于五灵门的那些老祖而言算不上大事,但后来却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的故事说完了。”沈安盯着秦寒彤的眼睛,认真的询问:“或者你是否已经后悔想知道我的故事了?”

秦寒彤很淡然的摇摇头。

沈安疑惑的问:“为什么?”

秦寒彤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做。我不是圣人,自然没有理由原谅对我造成伤害的人沈安,我报复他们也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沈安望着秦寒彤许久,许久他都说不出话来。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甚至说是激动。

其实如此多年过去了,无数人都说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有时候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在那种痛苦与折磨中度过了人生的百分百九十九的时光,在最后的日子里面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理解自己的人,甚至还帮他说出来心中最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的话。

就在这一刻,沈安无比的豁然开朗,心中的抑郁纠结全然消失。

“她的尸体还在吗?如果在的话我想去看看!”秦寒彤开口打破了沉默。

“谁?”

“你的女儿。”

沈安犹豫了很久,就站起身来:“你跟我来吧!”

在地牢往下的一层,这里是一个冰窟,可以看见里面一大半的空间都被冰块占据。

在冰窟的最中间放着一张冰床,床上躺着一个被冰封起来的尸体。

尸体已经变色,但整体没有一点儿腐烂的痕迹。

她就是沈安的女儿,她的容貌其实很平凡,没有半点儿惊艳的地方。

秦寒彤看了几眼后,他就将一份玉简递给了沈安。

“这是什么?”沈安疑惑的问。

“尸绝教的尸神录!”

“你想让我将女儿变成炼尸?”沈安身上立刻涌现出一股杀意出来。

秦寒彤看着沈安对自己已经动了杀死,他却依旧保持着冷静:“我不过是给了前辈一个选择。要么继续等下去,看看神宫那能否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给你,或者使用这门功法将她以另外一种方式复活。”

沈安脸皮抽动,怒道:“你这是复活吗?”

“这是我给前辈的选择!”秦寒彤微笑道:“用这种方式复活,前辈就可以用仅剩的生命带着女儿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风景也好,我想没有人会愿意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