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绅士

换源:

  我轻轻地伸出手,她便扑过来倒在我面前,闯不进我的思绪。—殷池

“怎么样了?”殷池问,似乎有点想看看她如何继续表演。

耵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一种受制于人却带有欢喜的感觉传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不过就想安静平稳地生活,难道不上进的结果就是当炮灰吗?虽然她心甘情愿与这个男人共处一室的感觉难以掩饰,但是对自己无比失望的感觉亦无法消除。

“殷先生请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久留。虽说物业暂时来不了,我相信这门早晚会打开的。等到明天,我便打电话通知开锁公司。”耵香转念一想,现在一定也有24小时服务的开锁公司。于是她上网查找,一切却如想象般惨:无信号,无网络。

“耵小姐。”殷池伸手想安抚一下她慌张的情绪,不想她虽然没闪躲,却显得十分不自在。

耵香勉强一笑,她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这个男人却也讨厌他,如讨厌陌生男人触碰她一样。当然,她的弟弟伦司除外。

殷池显然看出了她的不适,有点讶异,却没有深究的兴趣。

“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你。如果你愿意,就先在沙发上坐会吧。”

“嗯,多谢。”耵香在他令人安心的话语中,平缓了情绪。

紧接着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沉默。二人没再过多的交谈,殷池回到房里去,留耵香一人在客厅。他亦不懂得像一般绅士一样,把卧室让给女客人,亦不会像一般流氓一样,出尔反尔,对女客人动手动脚。

耵香虽然渐渐地感觉浑身不适,却越来越喜欢起他来,他的真诚甚至木讷,他的不解风情。分崩离析的家庭让她失去了对男女关系的安全感,她的弟弟伦司更是让人见识到了花花公子的本性,在他一旁的女人,都是幸运又极其不幸的人。在耵香渐渐沉睡过后,感觉有人默默地为她盖上了被子,为她失重的脖子送上了软软的枕头。通常在夜间兴奋的耵香在缺失的氧气里渐渐昏厥。

殷池望着耵香熟睡的脸,心想:她这样死去也并无任何痛苦,但他能借此引出他想要的人吗?救她亦或是不救她,都避免不了他的特异之处被发现。只要他还活着,无非就是再次证明他已于常人而已。如果救了她,倒是令人对他的了解更多了一些,或者说,他们早已猜测出他这方面的能力。这个女人,不过就是用来测试他的小白鼠而已。如果他继续没有任何动静,对方又没有作为,只能说明它们是可以轻易用一条人命做实验的机构。对他来说,更不能被这样的机构发现和利用,他会宁愿一走了之,因为他知道,和父亲结盟的人,不会是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耵香只觉自己进入了难以清醒的梦境。尽管她一直试图清醒,却一直困倦着。她来到了自己久未涉足的地方,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

在耵香的家庭里,她一直是一个外人。继母是个修养极高的人,对待她虽然视如己出,但她却感觉她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父亲生性开朗,是一名多愁善感,又善变的艺术家。在耵香三岁那年,父亲离开了人世。继母带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她,又嫁给了另外一个身份显赫的男人。伦司在那之后出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在这之后,她这个外人就更加突兀了。

有时候,她在家中望着一家四口,不知该感谢继母让她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还是埋冤命运让她处于这样寄人篱下的境地。

伦司,眉眼是他父亲的样子,嘴角带着继母一样的隐忍和疏离,聪明又上进,好强又狡猾。

那时候,伦司总是一如既往地回了家,分秒不差地关上了房门,第二天早上又准时地在桌上吃早点。

“伦司,你为什么这么努力,爸爸的事业,早晚是你来接手,趁着年轻,你应该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多放松,学会享受生活。”耵香像以往一样对伦司唠叨着。不知道何时开始,他就不再同她亲近,甚至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然而伦司只是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忍不耐烦,收拾好了书包就出门了。

耵香一言不发,愕然坐在原地,忽然被手机信息铃声惊醒,那是伦司的信息,她认真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网站地址,并且附文:姐姐,我的公司上市了。她看后欣慰地笑了,随之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的伦司终究还是离开了她,去了更远更好的地方,这诺大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他们以后会越来越生疏,不能再经常见面了。

她似乎感觉到强烈的生的疲惫,努力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仍然不清晰,她的呼吸亦没有更加顺畅。

房间之内,除了仙茅还有殷池,没人注意到那修长的叶子尖头,在慢慢地焦枯。空气越来越干燥,表面依旧看着平静优雅的仙茅,实际上已经奄奄一息。植物对外界的反应本不会如此迅速,仙茅是殷池从绿空带来的随从,并且因为能力不如殷池而无法将自己的人形一并带来,只能寄居于本命物内。本命物本是喜温暖阴湿的植物,在本体被寄生之后,不仅可可的能力会增强百倍,仙茅对环境地感应也会如此。

“可可,我会救你的。”殷池坚定地说。

仙茅认为自己的脆弱会使得殷池的计划暴露,尽力拒绝,然而他却再也发不出一丝信息。

与此同时,伦司乘坐在飞往N市的头等舱内,眉头紧锁,心跳得飞快。手机里传来了信息,他焦虑地看了一眼,又懊恼失望地扔在一边。随后手机又响了,看到显示出的名字他更加不耐烦,“碰”地一声把手机砸向地板。

一名男子走进来,低头低声说:“老板,是夫人的电话。她找不到您,似乎很着急。还有……”

“你最好只说重点。”伦司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前来报信的人额角出了冷汗,在飞机的一阵颠簸中似乎就要站不稳。

“您的姐姐最后消失在昨天中午,出了家门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伦司愤怒地咬紧牙关。不可能,在里安手底下做事,怎么可能会有事情?他已经给上层领导暗地送了许多钱,难道这还不够吗?时速接近一千公里的飞机现在在伦司眼里,慢得如同一只蜗牛,他不禁感慨自己所接触的世界是多么落后,根本无法满足他最迫切的需求。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够好,太过无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