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把竹签往铝盘里一扔,铁皮桌立刻“哐当”震动。
油渍斑斑的桌面上,五根光秃秃的签子排成北斗七星状——这是她今晚的第五份烤五花肉。
“老板!再加两串腰子!”她扯着嗓子喊,声音混进烧烤架腾起的烟雾里。
油滴在炭火上“滋啦”炸响,烤架欢快地嚷嚷:【多撒点辣椒面!】
夜风卷着孜然香掠过她后颈,宁绮突然僵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不是街角醉醺醺的流浪汉,也不是对面网吧出来的小混混。那种视线像蛇信子,冰凉黏腻地舔过她裸露的脚踝。
“您的腰子。”老板把烤得焦香的肉串拍在她面前。
铁盘边缘的油渍突然扭成箭头形状,指向她身后。
宁绮猛回头,正撞进一双熟悉的桃花眼里。林斯清穿着价值六位数的定制西装,站在塑料凳旁用湿巾反复擦拭凳面。
爱马仕手帕已经黑了一半,他脚边的下水道井盖发出嗤笑:【大少爷嫌我们脏呢!】
“这里满座了。”宁绮用竹签尖对准他喉结。
林斯清直接拽过隔壁醉汉的凳子。那人刚要骂,一叠钞票拍在油腻的桌面上,醉汉立刻点头哈腰地滚去隔壁桌。
宁绮听见钞票在哀嚎:【我们才不要沾上烧烤味!】
“跟踪我?”她恶狠狠咬下一块腰子,辣椒籽粘在嘴角。
林斯清盯着她油光发亮的嘴唇,突然伸手抢过另一串。羊腰子在他齿间发出惨叫:【要死了要死了!】
宁绮眼睁睁看着那身雪白衬衫被油星溅上斑点,像雪地里落了血。
“你——”
“靳司寒回国了。”林斯清突然说。
竹签在他手中“啪”地折断,木刺扎进他掌心,血珠渗进竹纹里。宁绮听见竹签在哭嚎:【疼死啦!】
宁绮心跳漏了半拍。这个名字像块烧红的炭,突然扔进她冰镇啤酒里。
“所以?”她故意把啤酒瓶往他面前一蹾,瓶身结的水珠滚到桌面上,组成一个模糊的“S”形。
林斯清刚要开口,隔壁桌醉汉突然栽过来。沾着酒气的T恤擦过宁绮手臂,她瞬间闻到古龙水味——这醉汉衣领下藏着爱马仕大地香水。
假醉!她猛地后仰,塑料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小心!”林斯清拽住她手腕。他掌心滚烫,腕表贴着她脉搏疯狂震动:【危险!三点钟方向!】
宁绮余光瞥见巷口黑影一闪。有什么金属物件在月光下反光,她瞬间想起青铜树的警告——枪!
“喂!你钱掉了!”她突然冲醉汉大喊。
对方条件反射低头,林斯清趁机一脚踹翻桌子。铁盘、酒瓶、竹签天女散花般飞向巷口,玻璃碎裂声里传来一声闷哼。
烧烤架突然尖叫:【那王八蛋翻墙跑了!】
林斯清把宁绮护在身后,西装后背的针脚“嘶啦”裂开。
他摸出手机按了快捷拨号:“老地方,有人持械。”挂断后才发现还死死攥着宁绮的手腕,她皮肤上已经浮起五个泛白的指印。
“你...”他喉结滚动,“没事吧?”
宁绮甩开他,弯腰捡起滚到路边的烤馒头片。
馒头片委屈巴巴:【都沾上灰了...】她吹了吹,一口咬掉半边:“二十万。”
“什么?”
“精神损失费。”她伸出油乎乎的手,“现金。”
林斯清气笑了。他扯松领带,突然抢过她啃过的馒头片塞进嘴里。
宁绮瞪大眼睛,听见他牙齿碾碎焦壳的脆响。馒头片惊呆了:【我脏了!】
“难吃。”林斯清皱眉咽下去,从内袋掏出支票本。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他突然停顿:“你刚才是不是用读心术了?”
“你猜。”宁绮舔掉虎口上的辣椒粉。她当然听见了——那支万宝龙钢笔正在尖叫:【他故意吃你口水!变态!】
夜风突然变向,裹着巷尾馄饨摊的炊烟飘来。宁绮鼻尖微动,在猪油香里捕捉到一丝苦杏仁味。她瞳孔骤缩——氰化物!
“别吃!”她打翻林斯清刚拿起的烤韭菜。
铝盘砸在地上,韭菜叶间渗出诡异的蓝绿色。地面突然浮现一行水渍字迹:【车底】。
林斯清反应极快,拽着她退到墙根。十米外,他那辆幻影车底闪过红光。保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防暴盾牌“咔咔”组成人墙。
“你早就知道?”宁绮后背紧贴砖墙。
林斯清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馒头片的焦香:“不知道,但...”他指尖掠过她马尾辫里别的发卡,“它会告诉我。”
发卡突然兴奋地振动:【林少碰到我了!】宁绮翻了个白眼,这叛徒!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斯清突然扳过她肩膀:“靳司寒不是为你回来的。”他拇指按在她锁骨上,那里有个极淡的月牙疤,“是为了——”
“闭嘴!”宁绮猛地推开他。
她听见了!三百米外报刊亭的杂志正在哗啦啦翻页,头条标题是《靳氏继承人携神秘文物归国》。照片边缘,半个银色面具一闪而过。
林斯清被她推得撞上垃圾桶。垃圾桶痛呼:【我的腰!】
他刚要发火,却见宁绮脸色惨白地盯着自己西装第二颗纽扣——那里有粒微型摄像头正闪着幽蓝的光。
“你录音?”她声音陡然变调。
“不,这是...”林斯清慌忙去摘纽扣。
晚了,宁绮已经听见摄像头在狂笑:【全拍下来啦!傅总出价五十万买这段视频!】
傅沉舟?宁绮脑中闪过宴会厅里那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所以刚才的监视感...
“滚!”她抄起隔壁桌的啤酒瓶砸向林斯清脚边。
玻璃碴四溅,他的裤腿瞬间被酒液浸透。啤酒瓶在爆炸前欢呼:【我的人生高光时刻!】
林斯清纹丝不动。酒液顺着他的牛津鞋汇入下水道,井盖突然惊叫:【水里掺了东西!】
宁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斯清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间,她听见自己发卡“叮当”落地,紧接着是消音手枪的闷响。塑料凳炸成碎片,烧烤架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
保镖的人墙迅速收缩。林斯清把她塞进防弹车里,自己却转身往回走。
“你干什么?”宁绮扒着车窗大喊。
他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机。屏幕上,刚才的醉汉正被按在墙上,领口扯开露出蛇形纹身——霍家的标志。
“问点事。”林斯清扯下破损的西装扔进垃圾桶,“关于二十年前,两个被调包的女婴。”
车门“砰”地关上。宁绮突然发现座椅缝里卡着张照片:泛黄的老照片上,年轻的林赵雅抱着婴儿站在顾家老宅前。而照片边缘被撕去的部分,露出半枚银色尾戒。
车窗外,烧烤摊的霓虹灯牌“滋滋”闪烁了两下,最终彻底熄灭。
黑暗中有个声音轻轻说:“找到你了。”但当她转头,只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映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