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林隐窟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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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洞窟这边被破坏的一切,悄无声息恢复着原来模样,藤蔓也重新掩盖。

长衫男子进入一个手持半月弯刀的浮雕洞窟,来到地宫棺材边,伸手摸着棺盖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把刻刀,在棺盖上刻着字,过了一会儿,男子走出洞窟,手臂红色印记涌出千丝万缕红色流光,双眼赤光大放,悬浮而起,身体微微前倾,弹指间飘忽千里。

虚幻的身影,直接透过所有竹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很快出了蜀南竹境,到了一个村庄,这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会被认为是什么鬼怪,一下又装成普通人样子。

村里一片宁静,人烟稀少。长衫男子站在一处栅栏外许久,一个白发黄脸老太在暖阳篱笆院子里静坐着。

老太半天才发现外面有人,瞟了瞟,杵着拐杖走到男子面前:“那个啊?有啥子事情咩?”

长衫男子表情平淡。

“你是做啥子嘞?”老太疑问到。

这要是说出实情,肯定不妥。

男子头发蓬乱,衣衫破烂,老太慈祥的微笑着:“昂,孩子,快先进来。”

男子跟随老太进了院子,找了个木凳子坐了下来。

老太上下打量,衣衫不堪,头发蓬乱,到是长得超出尘俗,这般模样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

好心问道:“你这头发那么长,我去拿刀,你先等一哈”半天时间,老太拿着一把青铜短刀从屋子里出来递给男子,又往井水边走去,舀了瓢水,眼神中满是喜悦。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说老实话,不怕你笑,你还挺像我以前老伴儿的,他也爱穿灰长衫呵呵……”

长衫男子接过黄瓷大碗,抿了一小口。

老太也缓缓坐下,像是很长时间没人聊天一样,感慨道:“我们这个村啊,时常天气不好,昨天晚上下大雨,差点儿把我那个井都填满了。还好就下了一会儿。就正因为这样呐,几乎我们村很少有人会来,你倒是稀客啊呵呵呵。”

说起这儿,老太满脸笑意,看向竹林深处,又唠叨着讲道“你可能不知道,那边竹林里面啊,闹鬼,听我们上一辈说,这林深处住着一个吃人的妖怪,还失踪过七个南境内城的人,传闻那七个人都是为朝的小官,南境军为此还专门派兵进去探查,结果一无所获。

至于妖怪是真是假,还从来没见过,你可别犯傻跑进去啊。”

男子淡淡一笑,拿起小刀开始打理头发,老太还是保持着笑脸,看他笨拙样,嬉笑道:“我来帮你弄。”

老太走到他背后,风骨的手细心刮着头发,很快利索地几刀下去,就呈现出一个清秀,白璧无瑕的面孔。

转到跟前,再次打量,只是看着他身上的破洞,总感觉缺点儿什么。

拎起衣角,凑近一看“哎哟,这啷个搞嘞嘛,破那么多洞,我这儿好像还有我以前老伴儿穿过的,跟你这个挺相似的呢,我这就去给你找。”

老太走进屋,在屋里捣鼓一会儿又杵着拐杖从屋里慢吞吞出来,左手拎着叠好的长衫伸向男子,边走边说道:“这件,你看一哈,颜色要比你嘞深一点。”

男子扭过头看着她,走上前接过叠好的深灰色长衫,马上换掉。

“好啊,这刚好合身啊呵呵,跟我那个老伴儿太像喽”老太眼中含着泪光,有种怀念的神情。

“诶对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弄点吃嘞”说完又大步回屋。

这一路过来,男子并没有饥饿感,此刻只是想着为她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做什么……

回到桌子边,喝完那一碗水,便快速离开。

等老太出来时,出来时已人去楼空。

老太拿着一碗熟土豆,右手的拐杖已换成了一个碧玉扳指,看着远处,道:“还是老样子呢,性格一点也没变。”

子夜,林深处,月挂当空。

一堆篝火在林深处燃烧,神树盘膝靠竹,流芳躺靠在腿上睡的正香。

林中微凉,一丝凉风拂过,也打了个颤,不得不脱下外衣给她盖住,也不知道伤势如何,看样子已无大碍。

往火堆续一把干竹,小火又烧的更旺,还好有明火,借着仅有的热源取暖,流芳翻身蜷缩成团,神树下意识伸手截住,不让她头翻到地上,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也跟着睡去。

直到火堆烧尽,冒出青烟,天空边际出现一抹淡蓝。一滴甘露顺着竹叶低落到流芳脸上,眉心动了两下,缓缓睁眼,柔弱地半醒着说道:“这是哪儿?”

神树睁眼,静静看着她。

流芳也反应过来,两人对视,粉淡小脸逐渐变得微红,赶忙坐起来。

神树闭眼凝神,感受被震出内伤的左侧身体,皮肤痉挛略有抽搐,但还是很快平稳,稍作镇定后,拿起青铜剑,正要站起,流芳赶忙搀扶。

这一站起来流芳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如同重新换置了一般,全身经脉像是潮水泛滥,又有畅快淋漓的感觉,倒是神树看着却不太乐观。

搀扶着一路向北,路上也没多问,毕竟走出这偌大竹境,之少得要三天时间,要是多做停留,恐怕迟早会在这里饿死。

两人带的食物并不多,但是撑个三天也不是问题。

一路上也没遇到任何问题,除了难走的青石路,翻了几座山。

夜以继日,时间飞流而逝。

竹境外围,两道身影在林中缓慢行走,显有精疲力尽的样子。

终于走出蜀南竹境,南林村尽在眼前。

老太依旧坐在院子里,手里却多了一件衣服,细心地缝着。

流芳对神树使了个眼色:“欸!那有个老太太在哪儿坐着,我去问一哈。”小跑到篱笆边,扒着栅栏表现出一副苦涩样。

“老奶奶!”柔弱地喊了一声。

老太正在忙碌针线活儿,听到有人喊才停下来,扭头看着她,慢吞吞杵着拐杖走过来微笑道:“有啥子事咩?”

流芳右手摸着肚子,一副快哭的表情:“奶奶,是这样子嘞,我们前天去竹林中找冰火金蝉草,结果没有找到,就在里面迷路喽,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现在快饿扁喽……”

背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但确实是饿扁了。

老太也没多想,一脸慈祥,像是看着孙女一样拉着他的手臂:“哎呦!快进来。”来到板凳边示意两人坐下,又舀了两碗清水:“你们两个运气好啊。”

流芳接过碗,想起前天那只非遗鸟在脑海一闪而过,还是有些后怕,道:“幸亏我们是两个人呢,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在里面迷路了。”

老太笑了笑,严肃道:“这里面可最好不要进去,倒是你两个,老天也是开了眼呵呵。”

流芳喝完清水,将碗放到桌上,注意到桌上的烂衣服,一个激灵,赶忙问:“奶奶,那你有没有见过穿着一件灰色长衫的男人?”

老太回想:“前天确实是有个穿着一件灰色嘞,就是胸口破喽好几个洞,我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看着不忍心,我就把我以前老伴儿那件给他穿上,这件衣服就是他穿嘞,”指着桌上长衫:“他那个衣服破了那么多洞,可能伤得不轻,也不晓得是啷个搞嘞,我当时给他弄点儿吃的,出来后他就不见了,这边也就只有一条路,我估摸着,应该是往南境城方向去了。”

流芳拎起长衫,表情凝重地看了下,对视着神树,果然不出所料:“是他!”

“你们见过吗?”老太问道

摆了摆手假笑道:“额呵…没有没有。”

老太一脸大意,拍了下大腿:“你看我,一讲都给我讲忘记了你看,这就去给你们弄点吃嘞,肯定饿坏了你两个。”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神树拿过长衫,眼神一亮,确实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人。

流芳脑中一热,惊异道:“前天!那么说他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到这儿,这怎么可能!我们出来都用了三天时间,这……”

这一推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就在眼前,让人不可置信。

神树淡然,道:“是他救了你。”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恶人,但还是想不通。

这时老太从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土豆过来:“来来来,快趁热吃,不然真给你们饿扁咯。”

流芳扭头,先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填饱肚子再说,赶紧跑来接过碗,直接拿起一个大口塞嘴里:“嗯!好烫!”

又赶紧从嘴里拿了出来,大口哈着气。

老太哈哈大笑,左手对着土豆比划:“那个小伙子来吃啊,凉了可就不好吃咯”

吃得像个饿虎似的流芳一边拿着土豆,将碗递给他,又抓了一个拿在手里。

这是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理他,几个土豆下去,肚子就鼓起来了。

两人几天消耗的体力,精神也改善了很多。

“嗝……”流芳笑了笑,老太看着也不禁嘲笑,粉淡的小脸不禁通红。

神树喝了一口清水淡淡道:“该走了。”

还在害羞中的流芳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额首看着老太:“奶奶,那我们先走咯,麻烦你了,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说完又拿起剩余的土豆揣在包裹里,跟着神树走了出去。

老太端坐在桌边,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两个时辰后……

一路走来,终于到了南境城

一条威严可指的城墙横跨千米,每个垛口都站着士兵,城门口戒备森严,进出的人必须经过详细调查才能出入。

正要进入城门,一位带刀侍卫上前拦截:“二位进城请做笔录。”

流芳疑惑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西方鲁曼王朝杀过来了?”

侍卫解释道:“是这样姑娘,近日城内有妖魔作祟,城里已失踪多名百姓,不得不提防,二位进城切记夜间出行做好防备,出了意外后果可自负。”

流芳疑惑,竟然还有妖兽,正巧去会会它。

侍卫回到案桌边,示意两人写下来意,当然不能原原本本告诉他们,便随便潦草几句,说是回乡看看。

城口每天都有不少商人进出,侍卫只是瞟了两眼,坚定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进城后,左边第一家是个茶馆,四个男子在茶馆门口喝着茶,一边闲谈说笑,周边都是生意人家,来往的人熙熙攘攘。

流芳占了个空桌,神树跟着坐下来,接着迎来个手拿抹布的中年伙夫微笑道:“两位客人,需要喝什么茶?咋们这儿有毛尖,还有本地苦丁。”

流芳扭头望了望身后四个男子桌上的碗:“嗯…跟他们一样吧”摆了摆手。

中年伙夫忙碌一会儿,很快端来两碗茶恭敬道:“来,茶来咯。”便快速转身进了伙房。

流芳喝了一口茶,惬意的享受着此时的舒畅,这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全身心放松了许多,还寻什么匠人薄公,反正都是迟早的事,要说这么大的南境城内找一个人,简直大海捞针,倒不如先放松放松。

“这走了第三天了,回到了我老家,喝口茶先歇息下,一会儿我带你去逛逛。”

神树望了望周围,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以她的性格,那就顺着吧。

而身后四人却聊的是火热朝天。

“欸!兄弟,我给你讲,在前两天晚上我憋不住喽,出去方便,看到蜀南竹境天上一直在发光啊,当时吓死我喽,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瘦弱男子端着茶水,向三人说道。

对坐的一个壮汉面目狰狞,对着三人循环抖动地指了指“或许又是哪个人闯进去喽,冒犯喽里面嘞妖怪啊,看嘛,又是一个不怕死嘞。”

年纪最大的老三,轻拍了两下桌子,怒视着壮汉:“哪有啥子妖怪,我听我爷爷那一辈讲,里面住着七个鬼魂呐,七个都是凶神恶煞,专门抓人那种。你们没听说过嘛?只要进去过嘞人,都没有出来过啊!”

老四看起来就比较矮,坐在板凳上脚都不着地,索性右脚踩在凳子上,左肘靠着桌子一脸不屑“你两个晓得那么多,难道还去过不成嘛?”

老四端起碗,一口龅牙对着老三志在意得道:“你说的那个我知道一点,里面确实死过七个人!”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老三不服气,不屑置辩,下巴对着老四:“欸!那你真是了不得。”

老四白眼老三,想要站起来脚却够不着地,低声道:“再多嘴,信不信拔了你两颗大门牙。”

流芳听到不禁捂嘴偷笑,自己刚从蜀南竹境出来,里面的情况难道还不清楚吗。

瘦弱男子又是一言难尽的样子,苦涩

“兄弟们呐,最近城里闹鬼,你们不是不知道,频繁有人失踪,恐怕是里面的妖怪跑出来了。而其中失踪的正有跟我做生意那个绸坊老板啊!听有人说那个妖怪喜欢晚上出来,还会发出婴儿的声音蛊惑人,太可怕了。”

其他三人听了大惊失色,老四沉思道:“这个我也听说了,那个绸坊老板我也见过几次,他不是住在东城边吗?西北周知县那边也是城边,怎么失踪的人都在城外围?”

听到这流芳立刻起身走到老四旁边,问道:“失踪的人可都在外围一带?”

老四看流芳脸色青稚,不屑道:“小姑娘,跟你什么事儿,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啊,你不怕晚上哪个妖怪把你吃了。”

流芳一听竟被说成小姑娘,大脑热血一涌,道:“哼,问一下怎么了,我到要看看,那是个什么妖怪。”

说完又走回原位,端起碗一饮而尽。

神树从头到尾也就喝了一口,两人心灵相惜,同时站起来,流芳挎上青铜剑就往城墙走去。

城檐,一条护城暗河被隐藏在城墙底边上,这条河是用来抵御外力入侵而造,跟别的护城河不同,普通护城河是建在城外,而这是建在城内。

曾经南境王朝国王水委统帅带领千万大军驻守,敌国西鲁曼王朝疯狂肆虐,因两大王朝实力悬殊,最终以惨胜解战,多亏这条河在南境之战中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也被誉为侵水河,后人加修,以纪念那些死去的战士们。

至今多年南境王朝实力逐渐雄厚,踏遍四方统一天下,这条河也一直被木板掩盖,时久过芊。

“就是这儿了,这条河围着全城,要找到他们说的怪物还有点儿困难,现在天色也早,差不多得等个两个时辰。”流芳站在侵水河板上,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观察完,右脚碾了碾木板:“这里跟林隐窟那个大洞同样伴有阴气,肯定有什么东西,走吧,这会儿我们等也是白等,不如先回去逛逛,等天黑再来。”

神树单膝蹲地观察,拔出青铜匕首插入木板,发出呲呲声,显然略微腐朽,上面还留存着曾经的刀痕,感觉身置曾经厮杀的战场上。

伸出手指在木板上一擦,碾了碾,果然,表面是干的,里面却是潮的,这显然不是人为,如果是说底下的水被太阳热量蒸发,那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到底是什么怪物能做到这种程度,要不然就是天气热晒得,而里面本身就潮,可这个天气并不热。

想来想去,其中定有玄机,激发了好奇心。

“哎呀,走啦!”流芳拉着神树肩膀,差点儿让他摔倒。

外城

通南街道一向繁荣,大大小小的商铺延伸到内城,琳琅满目的水果和菜馆,街道上还有人挑担赶牛,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流芳并没有被这些吸引,而是一直盯着内城最高的鼓楼。

神树跟随身后,突然被流芳反手拍了下肩膀,指着前方:“看,那边那栋最高嘞鼓楼,就是南境城嘞核心所在,那儿属于内城,是整个山海大陆的中心枢纽,里面好玩儿的可多了。”

流芳很快被这里的气氛融入,话痨着解释道:“嗯…还有就是外城,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刚刚我们喝茶那儿是最繁荣地段,全城所有经济都汇聚在于此,南来北往的商人也必须得在城外交易,如果经济出现断层,那么外城就会直接瘫痪。内城就不一样,就算是断了一切经济来源,也照样能运转,后备资源颇丰

据我所知道的,里面是十字地形,被分为东西南北街,每个街口都有重兵把守,想要进入,同样只要做个笔录就行,而一般进去的人都是冲着里面的揽月楼去的,因为里面有很多奇珍异宝,都是从这个大路汇聚而来。之所以称他为揽月楼是因为它能收集各种宝贝,还有个就是…它…实在是太高了……”说完已经走到内城口,不禁抬头望向内城鼓楼。

城下一个金甲带刀守卫恭迎上前:“二位可是一同入内?”

流芳抱拳道:“是的。”

守卫看了眼神树,做了个请的手势,领到城门案桌前各自写下名字按了个手印。

流芳拉着神树小跑入内,一条鹅卵石砌成的主路映入眼帘,两排桃树沿路蔽日成阴,左右莲花灯配着古楼整齐并列,长达几百米,直贯揽月楼下的龙雕白石桥,一眼到底,竟有种宫殿长廊般的威严气魄。

“走,我们先去揽月楼。”流芳欣喜,大步往前。

内城,两家对立的匠铺在中间路段格外显眼,相对比普通建筑很是别有风味,左边匠铺屋顶两边翼角站立人面青鸟兽像,右边一家恰恰不同,反而是在翼角下挂着个鲁班锁,造型跟普通鲁班锁相差极大,倒像是个花卉绽放的样子。

突然想到,刚刚在外城不是说找薄公么,这不正好两家匠铺在眼前,一把拉着神树来到左边这家匠铺,站在门外道:“先顺道问问薄公,反正也不耽误时间。”

黑漆大门后,不断传出铿锵声。

流芳对视神树一眼,看着面前的赤黑大门,顶上挂着

天玑匠堂四个大字。

流芳上前,敲了敲虎头黑油铁环。

第一下没得到反应,可能是里面砸铁声太大掩盖了敲门声。

这次使劲敲了五六下。

“谁啊!”一个男声从门内传来,不过一会儿大门打开了,一个黝黑的中年男子,满脸胡须,拎着个铁锤要打人的样子,凶恶道:“姑娘有啥事?”

流芳强颜笑着问道:“我就看看,顺道找个人。”

中年男子诧异,挠着后脑勺向里面摆了个手,突然憨笑道:“哈,找人啊,那进来吧。”

流芳一下给整神了,刚刚还凶巴巴地,一下态度那么好,倒是没有恶意。

中年男子领着二人进院子,越是往里走温度越高,流芳感到一阵阵热浪拍打全身,额头竟然冒出几颗汗珠,左右看了看全是男人,各个身体健硕,各自忙碌自己的事。

部分轮着大铁锤的壮汉目光不自觉投过来,这突然有个女子闯入领地,不得不干扰到他们正常工作,

中年男子停下,微笑道:“二位稍等,我去找我们堂主。”

流芳被这里热浪逼得不想讲话,细长的手不停向自己扇风,缓解热浪的压迫,朝着中年男子咧嘴连连点头,苦着脸道:“好…好好。”

男子刚进大堂一会儿,身后跟来一位白胡子老者,流芳与他对视,脑海竟然闪现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仅仅是一闪而过,却造成了极大的威慑。

老者来到流芳面前,双手一背,示意中年男子退去,看着流芳恭敬笑道:“二位找谁?”

流芳反应过来,抓着神树手臂,迎笑道:“我们找一个叫做薄公的人,不知老先生晓不晓得。”

老者回答到:“我这里并没有这个人,二位如果要是买我这里的精铁,我倒是很乐意为二位讲解。”

流芳扭头看向四周正在忙碌的那些工人,每人身边都各放着不同铁块。

神树要想转身离去,硬被她拉住,不知所措下流芳无奈看着老者:“呵…呵,我这个兄弟怕热,我们先走了。”

流芳总是感觉在这里面不自在,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老者笑而不语,目送两人出了大门。

黑漆大门缓缓合并,流芳回头,看着老者依然微笑着在门缝中并拢。她还拉着神树手臂,喃喃自语道:“那个老头真奇怪,看他一眼都感觉快要窒息,而且还这么热,多一秒都不想待。

神树挣了下被抓着的手臂,注视着她,流芳害羞,以为他要干什么,粉淡的小脸变得通红,喏喏道:“你干啥……”

神树拨开被紧紧抓着的小手,流芳这才明白,反手一个背拳打在他胸膛,白眼斜视,气凶凶道:“叫你刚刚不帮我。”

这一下并不是痛,只是被震道,神树一记深吸气,看着对面的匠心阁。

天玑匠堂和匠心阁比较,两铺相对,显然匠心阁没有天玑匠堂那么气派,除了都有一个门匾,匠心阁却看着像是个小工坊,门面仅仅一道陈旧的小木门,白墙围一圈,没有半点像个匠铺的感觉,但是看着翼角吊着的鲁班斧头,也确实是象征着匠人的工艺。

木门是半开着,流芳敲了两下,没反应……

这里无比安静,没有一丝杂音,到是稍微能听到一个呼噜声,貌似睡的很沉。

流芳进屋,突然捂住嘴,不禁差点惊呼出来,借着门外的光,宽阔的屋子里摆满了木质工艺品,屋顶挂满了各种雕刻工具,杂乱不堪,只留出一条能走路的小道,还需要往两边清理下才能正常行走,里面漆黑一片,就像是夜间的长廊。

流芳窘着背,探查着往黑暗处喊了一声:“喂…”

呼噜声依然很大,可能没有叫醒里面的人,又喊了一声:“有人吗!偷东西啦!”

呼噜声停止几秒,黑暗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谁啊!光天化日,谁这么放肆”

随后一个脚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朝着流芳快速走近,流芳慌忙退到小门前,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一道白袍,稳重的地身形呈现在流芳眼前,只能看到下巴和两鬓都已成白色,脖子以下,都被阳光照得异常皎白。

神树伸手,将流芳挡在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从阴暗里走出来,眉头微皱挡了挡阳光,道:“你两个是需要定做什么物件麽?”

这次流芳可做好准备了,不像刚刚在天玑匠堂那样,每次呼吸都那么格格不入,倒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好说话的多,于是拨开神树的手,问道:“请问大师怎么称呼?”

白袍老者为之一笑,道:“叫我白老吧。二位可是来买什么东西麽?”说完转身,回到黑暗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里面的丹顶烛台。

本是黑暗的屋子,在烛台照耀下变得明亮,地上所有工艺品,各显玲珑,虽然摆放的很乱,但是看着每一件都那么具有灵魂,整间屋子都散发着一种古色古韵的气息,可想而知,这都是出自这位白老之手。

看到眼前一幕,表情不知不觉变得异常诧异,淡淡问道:“白老先生可曾听说过匠人薄公?”

白老眼神微眯,又一下恢复正常,回问道:“你可说的是薄公?”

流芳神情悦然,既然回问,肯定对这个人有所了解,凑到白老旁边:“那你知道这个人在哪儿麽?”

白老一脸悲然,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此人早就死了。”

娇躯微震,这突如其来的反差硬是让悦然的心情瞬间受到惊吓,差点向后倒去,神树伸手拖住她的身体,才尽所能站稳,全身感觉瘫软一般,眼神黯淡无光,白老见状,慌忙将它扶到旁边躺椅上。

这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三天前还亲眼见到文薄公,这突然得知他死了,这很难相信又非常奇怪。

流芳地坐在躺椅上,问道:“他怎么死的?”

白老拿过来两个椅子,递给神树一个,各自坐了下来,看了眼流芳,又不禁低头阐述:“此人叫文薄公,是个榫卯术奇才,精通天文,还会预知天象。曾经我门本是匠工学徒,他与我一同拜下师门,还有一位女子,叫做瑶光。我们三人奋进学习,各取所需,薄公对卯术的炙心却让我出乎意料,日夜不眠的钻研卯术,加上本身天根聪慧,捕获瑶光崇望,后来娶她为妻。”

“三十年前,一场雷电引来一场灾难,整让个南境城火光冲天,看你们这个年纪…估计是没遇到过,文薄公一家被烧得只剩尸骨,而他侥幸从火海中逃出,救下瑶光,也落得残疾。我那时候见他从火海里跑出来时,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像是一根白兽角,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疯疯癫癫,每当月明星稀是就对着天空比划,白天铸造东西,至于他到底在做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不久后,瑶光因病而逝,文薄公像是发疯了似的,带着瑶光四处求医,如此多日后,只要他出现的地方都能问道一股尸臭,所有人见到他,对他驱赶唾骂,直到一次大雨,连下一周后,他带着瑶光的尸骨从此销声匿迹。”

白老摆了摆头,忧郁半分。

“最近城里也不安分,外城闹鬼,失踪好几个人,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你说这要是传到他国,那我们这南境国必有大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