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晚上
林星河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和苏破云穿过一条漆黑的巷弄。
夜色浓稠如墨，两人脚步轻得像两片羽毛，却还是惊飞了墙头上的几只麻雀。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星河瞳孔微缩——是条没有备注的短信，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字：玄衣老者，筑基大圆满。
怎么了？苏破云察觉到他的停顿，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手机，浓眉立刻拧成结，黑石集团的人？
林星河拇指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里还留着上次直播被黑粉寄刀片时划破的痕迹。筑基大圆满...他低声重复，喉结滚动，比咱们高了三个小境界。
苏破云突然笑了，拳头捏得咔吧响：怕什么？上回那三个筑基中期的家伙，不也被咱俩揍得喊爹？大不了...他用力拍了拍林星河肩膀，我罩你啊！
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得苏破云眉骨的刀疤泛着淡红。
林星河望着这张总爱说我罩你的脸，突然就想起三个月前在灵气复苏潮里，这小子为了替他挡一记偷袭，后背被法器划开半尺长的口子，却还咧着嘴说小意思。
走。林星河把手机收进兜里，眼底的阴云散了些，先去会会咱们的老朋友。
废弃仓库的铁门被苏破云一脚踹开时，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墙角的铁架床上，【铁血张狂】正用舌头舔嘴角的血痂——那是半小时前苏破云不耐烦他嘴硬，随手甩了个风刃的杰作。
旁边的外国人，左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卸了关节。
林...林主播。【铁血张狂】看到来人，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我都说了，黑石集团在城南有个仓库，里面全是
停。林星河搬了把破椅子坐下，指尖轻轻敲着膝盖，上回你说仓库里是法器，结果我们去了只找到半箱过期压缩饼干。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温吞的恶意，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么？
铁血张狂喉咙动了动，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因为你这种人啊，林星河屈指弹了弹桌上的录音笔，总得留着点后手。他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是某社交平台的私信截图，你老婆昨天在宝妈互助群问怎么给孩子转国际学校，需要三十万定金。
你女儿的舞蹈班学费，还欠着两万八。
【铁血张狂】脸色瞬间惨白。
而你，林星河转向外国人中年男人，用脚尖踢了踢对方的伤腕，你在巴黎的母亲，上周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医院催缴单上的数字，够买三辆保时捷了吧？
中年男人原本紧绷的脸终于裂开道缝，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苏破云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看着林星河像剥洋葱似的把两人的弱点摊在阳光下，突然有点想笑——这小子平时直播时总说大家开心就好，真狠起来的时候，连审犯人都跟做心理疏导似的，让人自己把底裤都扒了。
天枢会。中年男人突然开口，黑石集团是他们的白手套。他们在昆仑山布了聚灵阵，要抢华国第一条成型的灵脉。
林星河的手指顿住了。
他记得三天前在直播里展示灵气浓度检测表时，昆仑山区域的数值突然暴涨30%，当时他只当是自然现象。
灵脉？苏破云猛地直起身子，那玩意儿要是被外国势力抢了，咱们华国修士得落后至少十年！
还有玄衣老者...【铁血张狂】突然喘着粗气，他不是普通人！我见过他出手，一掌拍碎了半面墙，墙里的钢筋都化成了铁水！
仓库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十度。
林星河和苏破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飘了进来。
林星河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这是他突破筑基期后，对危险的直觉第一次如此清晰。
他猛地站起身，灵气在指尖凝聚成淡青色的光刃，苏破云已经挡在了他身前，周身风元素疯狂涌动。
两位小友，莫要紧张。
声音从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传来，像春溪撞在青石上，清冽中带着几分暖意。
林星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货堆旁，不知何时站了位白发老者。
他穿着月白色的鹤氅，腰间挂着枚刻着云纹的玉佩，连鞋底都纤尘不染，仿佛不是从人间来的。
你是谁？苏破云的风刃已经凝出形状，却被林星河悄悄按住手腕——这老者身上的气息太淡，淡得像融入空气里的雾，但林星河敢打赌，自己筑基初期的灵气在他面前，连涟漪都掀不起来。
老身玄霄。老者笑着拱了拱手，目光扫过墙角的两人时，【铁血张狂】和中年男人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直挺挺晕了过去，看两位审得辛苦，帮你们清一清耳朵。
林星河瞳孔微缩——这手隔空点穴的手段，他在古籍里见过，是化神期大能才有的本事！
小友莫慌。玄霄仿佛看出了他的震惊，负手走到桌前，指尖轻轻一弹，桌上的茶杯突然飘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又稳稳落下，老身不过是个喜欢看热闹的糟老头罢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星河，从你第一次直播展示引气入体开始，老身就在看了。
您...关注我？林星河觉得喉咙发紧。
他第一次直播时，直播间只有三百人，其中两百五十个都是来骂他装神弄鬼的黑粉。
有担当，有脑子，还懂得用直播把修士和普通人的距离拉近。玄霄笑着点头，灵气复苏不是修士的独舞，得让普通人也看到希望。
就凭这点，你比那些躲在山里闭关的老东西强多了。
苏破云挠了挠头，原本紧绷的肩背慢慢松下来：那您刚才说的天枢会...
他们的目标可不止昆仑山。玄霄从袖中取出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扭曲的星图，这是我从他们外围成员身上搜来的，聚灵阵的阵眼在玉虚峰下的千年冰窟。他们想借着华国灵脉成型时的动荡，把灵气引到海外。
林星河接过玉牌，只觉掌心一凉，灵气竟不受控制地往玉牌里钻。
他猛地松手，玉牌当啷掉在桌上：好强的吸灵效果！
所以你们得赶在三天后的月全食前破阵。玄霄说这话时，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暗，月全食时灵气潮汐最盛，是阵眼启动的最佳时机。
前辈为什么帮我们？林星河突然问。
他不是没遇过好心人，但能轻易放倒筑基大圆满的存在，哪会平白无故管两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
玄霄望着窗外的夜色，白发被风掀起几缕：因为老身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一百年。他转身时，眼里有星子在跳，灵气复苏，是天地给所有生灵的机会。
但总有些人，想把机会攥在自己手里。
林星河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图书馆翻到的旧报纸——1925年，有位姓玄的青年学者在《申报》上写过《论天地气机循环》，里面提到百年后当有灵气复，当以众生为基，而非一家之私。
前辈是...
该说的都说了。玄霄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向仓库门口，剩下的，得你们自己去查记住，玉虚峰冰窟里有样东西，是破阵的关键。
前辈！林星河急步追上去，天枢会背后还有谁？
玄衣老者到底是什么境界？
玄霄的脚步顿了顿。
月光下，他的影子突然变得很长，像要融进夜色里。
小友，他侧过脸，嘴角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
仓库里只剩下檀香的余韵，和桌上那块还在微微发烫的玉牌。
苏破云凑过来，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直咂舌：这老头…这么厉害？
林星河没说话。
他捡起玉牌，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月全食前，玉虚峰见。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星河望着手机里那条未读的新消息——是玄霄发来的？
还是另一个人？
走。他把玉牌收进怀里，转头对苏破云笑道，去昆仑山。
咱们得赶在月全食前，把该打的脸都打了。
苏破云咧嘴一笑，拳头捏得咔咔响：我就喜欢听你说打脸这俩字！
两人刚要出门，林星河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缩——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玄霄？他的故事，比你想象的更有趣。
林星河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追出去时带起的风。
玄霄消失的门廊处，月光正顺着门缝漏进来，在地面投下一片银霜，却连半片衣角的影子都没留下。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法器袋——那里面装着他花半个月时间用灵竹炼制的追踪符，此刻却连半丝波动都感应不到。
嘿，发什么呆呢？苏破云拍了拍他后背，指节敲得他肩胛骨咚咚响，那老头都说了让咱们自己闯，难不成还真要他牵着走？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牌，凑到鼻尖闻了闻，倒是这玩意儿，刚才还冰得扎手，现在怎么有点发烫？
林星河接过玉牌，掌心的热度顺着纹路往上窜，竟在皮肤表面晕开一片淡青色的光。
他眯起眼凑近看，这才发现玉牌边缘原本模糊的星图，不知何时多出几道金线，像活了似的沿着刻痕游走。聚灵阵的阵眼...他低声呢喃，忽然想起玄霄说的破阵关键，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过那些金线，冰窟里到底有什么？
管他呢！苏破云把外套往肩上一甩，刀疤在月光下泛着傲气的红，上回在落霞山单挑三个筑基中期，你不也说看我打脸？
这回有玉牌指路，有我苏大少当肉盾——他突然顿住，盯着林星河的手机挑眉，哎你手机又震了，该不会又是那什么未知号码？
林星河低头，屏幕果然亮着，新短信的提示框像团跳动的火：玄霄的茶盏，藏着半枚五十年前的碎玉。
他手指猛地收紧，玉牌在掌心硌出红印。
上回在图书馆查资料时，他翻到过1925年的旧报纸，那篇《论天地气机循环》的作者署名玄子霄，文末还盖着枚青玉小印，印文正是茶盏生云。
而三天前他直播时，有个叫【云栖客】的观众打赏了十万抖币，备注里写着茶凉了，该续杯了。
星河？苏破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少见的担忧，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林星河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进裤袋。
仓库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碎纸片扑在他鞋面上，像谁在急切地扯他裤脚。
他望着玄霄消失的方向，那里的空气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却比刚才更淡了些，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抹去所有痕迹。
走。他把玉牌贴身收好，转身时瞥见墙角昏迷的两人，忽然轻笑一声，先去给铁血张狂的老婆转三十万。苏破云愣了下，随即爆发出大笑：行啊你！
用他们的把柄当绳子，回头再拿他们的钱当鞭子抽——这打脸姿势够漂亮！
两人并肩走出仓库时，林星河的后颈又泛起那种熟悉的凉意。
他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月亮从云缝里露出半张脸，像只正在窥视的眼睛。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琴音，清越得不像人间所有，等他再仔细听时，却只剩夜枭的啼鸣。
那老头...苏破云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说他真的只是看热闹？
林星河没说话。
他摸出手机，盯着未知号码的短信界面，拇指在删除键上悬了三秒，最终点了保存。
远处传来货车鸣笛的声音，在夜色里拖得老长，像根细细的线，一头系着现在，一头牵着百年前的旧时光。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仓库门后的阴影里，一片半透明的茶盏碎片才从空气里缓缓浮现。
碎片上沾着点淡褐色的茶渍，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刚刚被人放下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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