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的笑意,不单是映在水光里,更像是一段轻柔的旋律,悄悄钻进了耳朵,连带着这水乡的温软,都变得具体可感。
周明赶紧低头,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
夜色很快笼罩下来。
到了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
周明抱着他那把吉他,在屋檐下的廊柱边站了好一会儿。
指尖无意识地拨了下弦。
“嗡——”一声,有点跑调。
他又拨了一下。
还是不对味。
廊下光线昏暗,远处隐约传来其他人的说笑声。
他捏着琴颈的手紧了紧。
脚步挪了挪,最终还是抬脚,朝着林檎房间那个方向走过去。
林檎正站在客栈二楼的露台上,看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
晚风带着水汽,有点凉,拂过栏杆,也吹动了她的发梢。
“林檎。”
身后有人叫她,声音不高,透着点不确定。
林檎回过身,是抱着吉他的周明。她略感意外:“周明?有事吗?”
“嗯……”周明的手指在吉他弦上无意识地蹭了一下,发出“呲”一声轻响,“我下午……瞎写了点东西,感觉……嗯,跟这儿挺配的。也……跟你挺配的。想……弹给你听听,可以吗?”
他说话有点断断续续,耳根那块儿颜色深了些。
林檎看他这副样子,嘴角刚要翘起来,又觉得不太好,便忍住了,点点头:“好啊,我的荣幸。能让您这位大才子亲自给我演奏,我求之不得?”
“大才子”三个字让周明更不自在了,脸颊温好像又高了点,心里却冒出点甜丝丝的感觉。
他清了下嗓子,在旁边的竹椅坐下,摆好吉他,手指搭上琴弦。
一段旋律流淌出来,不急不躁,没有唱词,就是纯粹的音符,却把这小桥流水、朦胧夜色描摹得活灵活现。
林檎靠着栏杆,安静地听。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夜色晕染在她脸上,柔和又模糊。
曲子不长,很快就停了。
周明抬起头,正好对上林檎转过来的脸。
她脸上是浅淡的笑意,干净又温和,就这么融在水乡的夜里。
周明心跳漏了一拍,又猛地快了几下,整个人有点发懵,快要被这片温柔的夜色给吞没了似的。
夜色给了他勇气,他张了张嘴,想直接表达爱意,喉咙却发紧,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
古镇的日子很快过去,节目录制也到了尾声。
林檎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家。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爷爷。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正摊开报纸看得入神。
见她进门,放下报纸,乐呵呵地上下打量她:“哟,大明星回来了?在外面没让人欺负吧?”
“哪能啊,爷爷,您孙女我厉害着呢!”林檎走过去,给老爷子捶捶肩膀,挑了些节目里的趣事说给他听,逗得老爷子笑声没停过。
祖孙俩正聊得热闹,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林檎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对面传来温和的男声:“是林檎吗?我是秦峰,你舅舅。”
林檎脑子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舅舅,您好。”
“节目我看了,表现得很好,”秦峰的声音听着很沉稳,带着长辈的关切,“就是你看着瘦了点,是不是没休息好?”
“还好,就是有点费精力。”对于这位几乎是“空降”的舅舅,林檎谈不上亲近,但对方毕竟是妈妈那边唯一的亲人了,这份关心她还是领了,“谢谢您关心。”
“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舅舅开口,别见外。”
“嗯,好。”
挂了电话,林檎拿着手机,心里泛起一点奇怪的感觉。她甩甩头,算了,不想了。
短暂休整后,林檎重新回到博物馆上班。
刚换好工作服,馆长就笑眯眯地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小林啊,你最近可是咱们馆的招牌啊!”馆长先是开了句玩笑,满是赞赏地看着她,随即脸色稍微正经了些,“不过有个正事儿,得跟你商量一下。”
“馆长您说。”林檎恭敬地看着馆长,不知道什么事,需要馆长这么严肃。
“是这样,有位私人藏家,手里有几件东西需要修复,情况比较特殊,对方指名道姓,希望你能过去帮忙看看。”
馆长停顿了一下,面上有些无奈,“但是……要求有点特别,修复工作不能在咱们馆里进行,得去他们指定的一个地方。”
“指定地方?”林檎有点意外,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连忙问道,“具体是什么地方?”
“是市中心那边一套老房子,说是东西不方便挪动。对方会安排人接送你,安全方面应该没问题。你看……”
“没问题啊,”林檎点了点头,答应得很干脆,“只要能修复文物,在哪儿都一样。什么时候开始?”
“对方希望尽快。那就这么定了?”
“定了。”林檎觉得这要求虽然奇怪,但也在情理之中,有些藏家确实宝贝得很。
晚上回家,林檎跟爷爷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事儿。
“要去外面修复?不在馆里?”爷爷皱起了眉。
“嗯,藏家要求的,说东西挪动不方便。”林檎一边归拢修复工具,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放心吧爷爷,就在市中心,很安全的。”
“市中心……”爷爷顿了一下,“哪个位置?”
林檎报了个大概的街道和门牌号,“一个老小区里,说是有人带我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爷爷的声音再响起时,带了点紧绷:“那……那你千万注意安全,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回来,听见没?”
“哎呀,听见了爷爷,您就放心吧!”林檎笑起来,语气轻松,“您孙女机灵着呢!”
挂了电话,林檎心里却有点犯嘀咕。爷爷的反应有点过了吧?不就是去个老房子修东西,怎么听着跟要去闯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第二天,约好的时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
开车的是个男人,帽檐压得低,脸上还戴着口罩,几乎瞧不见长相。
他话不多,核对完林檎的名字,就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车子七拐八绕,最后拐进了一个老小区。
最后停在一栋看着就很有年头的旧楼前。
推开那扇沉甸甸的木头门,里面跟林檎想的不太一样。
空间倒是挺大,看样子是打通了好几户,可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
光线不太好,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陈旧、不通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