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响应公司资源节约的要求，IT部门把公共办公区域内的三十多台打印机整合成了每层楼仅配置一台打复印兼扫描传真一体机。IT依据各部门职能和岗位角色配置不同的使用权限。
另外，出于环保考虑，无纸化办公也成了一个项目。节约纸张能节约出来的成本毕竟有限，主要是CEO不喜欢看到公司到处都是纸，一堆的文件摆在各个办公间，既占地方又不环保。
这里还有一件小事值得一提，就是某个周二上午，研发中心的职员都在各忙各事的时候，CEO在这个办公空间闲庭信步了两圈，从东头电梯门口起到西头会议室门口，从北边实验室到南边各个管理者独立办公室。
东西南北合围起来的中间大厅是综合办公区域，有样板PCB/PCBA区、产品系统区Systems（硬件Hardware/软件Software），电源区Power，项目管理Project Management，合规区Legislation Compliance，产品设计Products Design等等，有的员工在敲击键盘，眼睛盯着屏幕；有的员工三三两两或站或坐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其中一人拿着签字笔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另外两人则目光一致地朝向电脑屏幕，眼珠子跟着签字笔在屏幕上移动着。还有的站在会议室门口朝办公区域张望，突然听到两声大喊：“开会了！开会了！快点进来。”只见几个职员拿着纸笔步履飞快地走进了会议室，透过会议室面向公共区域的长方形玻璃窗，里面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是那块高挂墙上的长2米、宽1米的投影幕布，以及投影仪射出的那束光。窗框上的百页帘在渐渐合上，那片光影和那道亮光消失了，只余下窗玻璃上反照的公共办公区域里人影穿梭。
项目管理这里一叠纸，产品设计那里一堆纸，系统设计那里桌面上散落着几张纸，CEO的眼睛像雷达扫描一般，环360度扫视一圈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仿佛自己走进一片森林，正值秋冬时节，满地掉落的金黄枯叶，踩在脚下，窸窸窣窣地嘎吱作响。这需要改变，而且必须改变。
纸张使用的大量减少，信息载体就从纸上转移到了内容管理系统（Content Management System即CMS），这促进了公司内部信息集中管理的需求，CMS与公司内部邮件系统无缝对接。诸如针对各个任务或话题的讨论与沟通主要在Conference平台上，发起者可选择在自己的个人页面或者部门页面创建话题页面，随着讨论的展开，修改、追溯、保存等操作都很简单，易上手。新加坡IT团队为这个内容管理系统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一个IT项目从想法到落实，从概念到具体产出，其中的辛苦、反反复复修改、完善、迭代，只为提升用户体验，一种追求极致丝滑的体验。
工作要做好，有时确实需要一种对完美的不断追求精神。CEO无疑把弹钢琴的体验带入了企业经营里面。当双手在琴键上来去如飞，音符自由地飘荡在空中，音乐像溪水般，如丝带般在空间里流动时，那种丝滑与快意的感觉，非常让人着迷与振奋人心。
而系统的使用，无疑也要达到这种效果。如果用户使用系统时，系统一卡顿，就像弹钢琴的人突然不知道下一个音符应该按哪里，跳动的音符突然在空中定住了，音乐在此刻似乎在空间中凝固了，春夏的繁花似锦一瞬间就变成了严寒的万里冰封。
又或者在使用系统时，点击了某些功能按纽如保存，可是屏幕上却显示系统半天没反应。这就好比双手用同样的力道按下琴键，忽然某个琴键按不动了，非得使用劲按，待把它按下去了，却没有音符出来。弹琴者的糟糕心情可想而知，系统使用者的心情亦如是。
正因为有如此执着追求，公司自主开发的系统永远都在动态变化中达到某个时期的平衡。
这天，尔雅在电脑上按下打印键后就匆匆地走来打印区，刷卡打印制造部绩效考核报表，打印机旁边一米处放着个碎纸机，只见叶生蹲在地上在那里掏摸着碎纸机，把里面堵塞住碎纸机口的那些纸条子小心地扯出来。叶生抬头看见尔雅立在白色打印机旁边，立马抱怨道：“你看看这些个大学生的素质，读那么多书，做起事来尽让人恶心。”
叶生右手指着满嘴狂吐着纸条子的机子，脸上不住地泛着一阵阵鄙夷神色。
尔雅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大学生跟碎纸机有什么关系，莫非他瞧见了哪个人制造了这起事端。便笑着，显出有点惊讶地问道：“哟，这是哪个这么缺心眼，不干好事？把个好端端的碎纸机整成这样。”
叶生哼了一声冷气，道：“还有哪个？不就是这帮大学生嘛！”他用嘴努了努办公室某个方向，尔雅顺着他指示的那个方向望去，那可是好几个部门，有供应链，有采购，有设计，有行政，还有仓储。叶生等于暗暗地咒骂了这一群人。
可这一群人并不都是大学生，尔雅纳闷为什么叶生单指大学生呢？于是，问道：“公共区域用这个碎纸机的人多了，怎么见得就是大学生做的这个恶？”
叶生听到这么一问，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得意之色，拍了拍手上的脏灰，立起身来道：“你看，这群大学生没来之前，这台机子可没出过问题。他们来了之后，这个机子就三天两天出问题。办公室里的老员工没有用这个机子的习惯，有用这个机子习惯的人呢，都是些文件有秘密，必须彻底碎了，以防被他人瞧见。但那样使用的频率也不高。偏偏这群大学生，什么东西都搁里面去碎，除了文件，有时还会掏出便签纸，透明胶呢，简直把它当成了无聊消遣的玩具了。”
尔雅无可如何地摇了摇头，脸上泛着一点苦笑，想到几个月前校招时，按公司业务发展规划和岗位配置需求，从一群大学生中挑挑拣拣，好不容易选了这么一批在知识和技能上算得上拔尖的人物儿，老板还在邮件中夸奖了一句“Good Job”呢。但在老叶看来，这就是一群有点缺德，素质还比不上那没上过大学的人物儿呢。
尔雅自我解嘲道：“文凭和素质是两码子事，有文凭不代表有素质，那有素质的也未必有文凭。您老啊是太高看了那有文凭的人咧，不过呢，这台碎纸机也用了好些个年头了，按固定资产折旧算的话，它是不是应该可以报废了？”
老叶一听报废，鼻里哼了两声，道：“报废？东西不用到，用无可用，烂无可烂的程度，你想报废？你试试看，那财务部门可会依你？就算财务部门会同意，老板也未必会批准。”
尔雅想了一想，笑着道：“也对哦！”打印机上几十张报表已经出来了，尔雅拿起来了，对了一对页码和张数，检查无误后，方拿着离开，临走时又对老叶道：“您先忙，我走了。”
老叶用胳臂上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扬了扬手臂示意知道了。
正在忙活着的老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叮”的拖长间，震动了三下。老叶立了起来，转了个身找抹布来擦手，上下左右找个遍也没见到抹布的影子，于是只好将就着伸出双手，左右手互相拍了拍，把手上的灰尘和纸屑子拍干净后，伸右手去掏牛仔裤前口袋的手机。待手机一拿出来解锁屏幕后，看到一条通知信息，是更改过的工伤报告在系统里审批通过了。
老叶心想：“多亏了小董帮忙修改报告，要是自己来弄的话，不知道又要搞到什么时候才能完结。看来有些事情，不服老是嗯哒个啦！”
看完信息，老叶把手机放回裤兜里，继续蹲下，接着干完手头的活儿。